1 少林寺山门前 日 外

    字幕：清康熙年间

   
数十个少林武僧手持长棍在演练罗汉阵法，队列整齐，棍法精湛……

   
旁边有很多孩子在观看，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最后居然拿着荆棍和秫秸杆儿随着舞弄起来。孩子中有郑小龙，似乎是这帮孩子的头领。

   
武僧们小憩，倒围着孩子们看起来，脸上大都流露出嘉许的神色。

    郑小龙一本正经地带领着孩子们演练。

   
武僧头领热情地指点着孩子们……

   
推出“林子少小”几个字，不断挤撞颠倒重新组合，却怎么也排列不成有意思的词句……忽然，“小子”两个字翻滚蹦跳着，勾提挤扛，终于组合成了参差不齐的片名。“小”字的两点如同两只脚，往上踢那些字，“子”字的一横如同臂膀，用劲往下压那些字，终于排列成整齐划一的片名。

   
一个孩子急忙忙跑来，远远地就喊：“小龙，小龙……”

    2              郑家门前 日 外

   
响器班子吹打着，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似乎在催促一对新人快快启程。

    满街筒子挤满看热闹的男女老少。

   
一乘大红花轿几辆席棚车依次停在门前。

    郑小龙挤过人群，立刻被几个亲眷迎上，拽进门去。

   
女眷数落：“又野去了！你姐出门，你可是正儿八经的娘家人。”

    男眷：“就等着你押轿呢。”

   
拉拉扯扯地进了屋。

    3              郑家堂屋 日 内

   
新娘郑小凤向父母行叩别大礼。

    披红挂彩的新郎，只顾在旁傻呵呵的笑。

   
郑志清不悦的目光扫向新郎——

    男引亲的捅捅新郎，连连努嘴示意——

   
新郎惊觉，急忙叩下头去，咚！额头在方砖地上碰得山响。

   
几个人在一旁七手八脚地给郑小龙换新衣服，郑小龙身不由己地任人摆布……

    女伴娘二嫂给郑小凤蒙上红盖头，搀扶她起来。

   
4              郑家门前 日 外

    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

   
响器班子各显神通，摇头晃脑吹奏得越发起劲……

    众人簇拥着新郎新娘出来。

   
郑小凤在二嫂的搀扶下，莲步款款，轻盈地走向花轿。后边的轿夫托起轿杠，二嫂掀起轿帘，郑小凤后退着呵腰入轿，二嫂随手放下轿帘。

   
新郎满面春风地认蹬上马。

    响器班子前导，领着娶亲的队伍顺着街筒子缓缓移动……

   
郑小龙手扶轿杠，随着娶亲队伍前行，却魂不守舍，对这份喧闹似乎充耳不闻，顾自想着心事……

    5              场院 日
外

    （回忆）姐弟二人比武过招，郑小凤故意输给郑小龙。

    郑小龙得意地：“怎么样？”

   
郑小凤颔首：“不错。不过，还得好好练。

    郑小龙认真地：“我会的。”

   
郑志清赞许地看着这姐弟俩……

    6   街道 日 外

   
二嫂碰碰怏怏不乐的郑小龙：“今天是个好日子，高兴点儿。”

   
郑小龙咧嘴笑笑，却比哭还难看：“姐姐为什么要出嫁？我不要姐姐嫁人……”

   
二嫂半真不假地凿了郑小龙脑门一下：“傻话！姐姐会常来看你的。”

    娶亲队伍刚行了一箭之地，就见有条长凳横在街道当中。

   
响器班子在长凳前驻足，卖力地演奏起来，唢呐手鼓着腮帮子，吹出欢乐激昂的曲调，一街两巷看热闹的人都被这曲调所陶醉。

   
前边不远处又有一条长凳搁置在街道间了。

    7        路上 日 外

   
嵩山巍峨，道路蜿蜒，路上行进中的娶亲队伍。

    四个轿夫迈着小碎步，花轿颤颤悠悠。

   
几辆席棚车紧随在后，坐着迎亲送亲的亲友们。

    一支驮队迎面而来。

   
十多个风尘仆仆的彪形大汉前后招呼着驮队，和娶亲的队伍距离在逐渐接近……披红毡的快步迎上前去用红布遮挡住驮队，生怕冲了喜气，沾了晦气。

   
车内，二嫂轻声叮嘱郑小龙：“……把好轿门，不给五两银子，就别让你姐姐下轿！

    郑小龙吃惊地：“要这么多？”

   
二嫂兰花指点点郑小龙额头：“傻小子！”

    郑小龙：“我爹不让我争。”

    二嫂脱口而出地：“傻爹！”

   
娶亲队伍忽然停下，拥挤成一团。

    十几匹健马一字排开，堵住去路。

   
唢呐手无奈地回头对响器班子：“大家再卖把力！”

    响器班子又起劲地吹奏起来。

   
二嫂探头向外看看，嘟囔：“荒天野地也有人截啊？”

    郑小龙又沉浸在自己的冥思遐想之中。

   
响器班子正吹奏到热闹处，忽然参差不齐地停下来，惊愕地向前看去—

   
马上大汉个个都蒙上了脸，只露出灼灼双眼，手里都操上了软硬家伙。

   
领头的蒙面人怪笑着：“今天是好日子，大爷来助助兴！”一挥手中长剑——

    十多个蒙面人立刻挥舞刀枪向娶亲队伍杀来。

   
人们哭得哭，叫得叫，乱作一团……

    郑小龙跳下席棚车，迎了上前：“住手！别胡来！”

   
领头的蒙面人冷笑：“嘿嘿，我黑蜘蛛就先拿你这小兔崽子开刀！”

    郑小龙初生牛犊不怕虎，轻蔑地：“嚯，敢来真的？！”

   
黑蜘蛛扑上来：“小子，你接招吧！”一片剑光杀向前来——

    郑小龙连退几步，手忙脚乱地和黑蜘蛛游斗……

   
娶亲的人中有迎上去和蒙面人对垒的，但大多数却乱躲乱避，叫嚷成一片……

   
新郎在马上作着罗圈揖：“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四个轿夫扔了花轿，连滚带爬逃命去了。

   
二嫂恨得直跺脚：“这会儿落地算怎么回事儿？”

    郑小凤探出蒙着红盖头的头：“出什么事儿了？”

   
二嫂忙不迭地把郑小凤推回轿里，遮好轿帘：“没你什么事儿，有我们呢。不到婆家可千万别下轿！”

   
众人搅合在一起，成了混战之局……

   
二嫂扯着喉咙喊：“都听着，今天是个好日子，让他们领教领教厉害就行了。可千万不能见血、伤人！”

   
一蒙面人挥刀向二嫂砍来——

    二嫂一缩脖子躲过这一刀，想喊却吓得喊不出来，伸出手掌，半天迸出一个字：“慢！”

   
蒙面人的刀停在半空，莫名其妙地望着二嫂。

    二嫂哆哆嗦嗦地：“好……好男不和女斗！”

   
蒙面人点点头，收起刀转身离去。

    二嫂却出其不意地朝蒙面人后背连打数拳。

   
蒙面人气极，回身向二嫂连砍数刀——

   
二嫂手忙脚乱东躲西藏，绊倒在地，打着滚乱躲，头上青丝散乱，口里乱骂：“娘的，欺软怕硬！有能耐找本事大的！”爬起来围着花轿和蒙面人周旋……

   
郑小龙和黑蜘蛛打得难解难分……

   
新郎跌下马，在地上滚爬，纱帽歪了，身上斜十字披的红绸也散乱开了，状极狼狈，惶惶然不知该往哪里躲藏好，见蒙面人杀来，向大树上爬去，又滑下来，利用大树做屏障和蒙面人捉迷藏……

   
二嫂昏头昏脑地围着轿子跑着，忽然发觉没人追了，疑惑地看去——

   
蒙面人淫笑着望着轿子：“听说新娘子长得不错，我倒要见识见识！”

    二嫂撒泼般地扑过来：“你敢！”

   
蒙面人横刀吓退二嫂，掀开轿帘拱进轿去，“啊”地惨叫一声倒飞出来，跌了个仰巴叉，恼羞成怒地爬起来，揉揉胸口，复向花轿扑去——

   
二嫂斜伸一腿绊倒蒙面人，顺势骑跨在他身上，拳打掌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凤，别怕，有二嫂我在这儿给你护驾！”

   
花轿里传出郑小凤的声音：“你行吗？”

    二嫂越发神气活现：“没事儿！对付他仨俩的，小菜一碟儿！”

   
蒙面人一拱，把二嫂拱了个嘴啃泥。

    二嫂灰头土脸，咳咳吐着满嘴的土。

   
蒙面人又扑向花轿：“我就想天鹅肉吃！”

    花轿里蓦地伸出一只脚来，正对着蒙面人的脸。

   
蒙面人愣住，然后轻薄地去抚摸那只穿红绣鞋的脚，却被那只脚左右开弓在脸上打了几下，头昏眼花站不稳脚跟。

   
二嫂高兴地拍手直乐。

    蒙面人气急败坏地去追二嫂撒气，吓得二嫂掉头就逃……

   
郑小龙的少林拳法虽有一定火候，但年小力薄，在黑蜘蛛凶狠凌厉的拳招下显得力不从心，被迫的手忙脚乱，步步后退到花轿边，急叫：“姐姐，快出来！”

   
二嫂急忙阻止：“别！不到地方不能下轿！”见蒙面人追来，忙又跑开去。

    蒙面人掉头，涌身一剑向花轿里扎去——

   
郑小龙大惊失色：“姐姐——”

    郑小凤旋风般穿顶而出，又轻飘飘地落在轿顶的骨架上。头上仍蒙着红盖头。

   
蒙面人一剑刺空，连人带剑扎入轿里，外面只露着个屁股，二嫂见便宜就上，捡起把刀平着抽打蒙面人的屁股。她仍没忘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郑小龙险象环生，又叫：“姐姐，快帮我！”

    二嫂：“不行！不到婆家不能沾地。我来帮你——”不自量力扑向黑蜘蛛——

   
黑蜘蛛一脚把二嫂踹的横飞出去。

    二嫂摔得呲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蒙面人退出花轿，挥剑斩向轿顶的郑小凤，郑小凤腾空越过蒙面人头顶，稳稳地落在轿杠上。

   
二嫂担心地望着，见郑小凤仍未落地，这才松了口气，两眼一闭晕过去。

    蒙面人连连挥剑向郑小凤劈斩——

   
郑小凤在两根轿杠间飘忽来去，始终未给蒙面人长剑挨着，脚下使用巧劲，转动轿子，用轿杠碰撞迫近的蒙面人……

   
郑小龙得便扯下轿围，一抖一抛，平展展铺在轿前。

   
郑小凤飞身下轿，稳稳当当落在轿围上，躲过蒙面人劈来的一剑，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上。

    郑小龙抓起驮篓，罩在蒙面人头上。

   
二嫂爬起来去打蒙面人，却一拳打在驮篓上，疼得直甩手……

    郑小龙姐弟俩合斗黑蜘蛛，犹自抵敌不住。

   
郑小凤抬手欲揭去红盖头——

    二嫂急叫：“揭不得！”

   
郑小凤立刻住手。她两脚不敢离开那块布，头上又顶着红盖头，功夫自是大打折扣，拳脚施展不开，左支右绌，迭遭凶险。

   
黑蜘蛛：“好哇，俩个小的都这么扎手！”

    郑小龙：“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

   
黑蜘蛛冷笑：“看谁厉害！”剑光霍霍，迫得姐弟二人手忙脚乱……

   
二嫂看出姐弟二人不是黑蜘蛛对手，拢过一匹马：“我去搬兵。有种的别跑！”上得猛了，这边上去，那边掉下，摔得呲牙咧嘴。起身再上，右脚认了左蹬，成了倒骑马式，出溜下来重上，笨手笨脚的几次认不上马镫……

   
郑小龙腾出手来推扶二嫂一把，二嫂重心失衡，横担在马鞍上。

    马驮着二嫂在山路上飞驰。

   
二嫂吓得大呼小叫，看着下面飞掠而过的地面，又吓得紧紧闭起了眼睛，左手使劲扳着马鞍，右手死死抠着马肚带……马忽然嘶叫着人立而起，将二嫂重重地摔了下来，抬头一看，只见是郑志清和几个少林武僧正飞跑而来，二嫂回手指指，却喘息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黑蜘蛛长长地打了个呼哨——

    十多个蒙面人听到呼哨，纷纷跳上键马。

   
黑蜘蛛仰天狂笑：“三年了，我黑蜘蛛总算出了这口气！告辞！”掉转马头和众蒙面人飞驰而去。

   
郑小龙追了几步：“回来！有种的别跑。打个痛快！”“哎哟”一声，揉起了腰。

   
众人有的伤了胳膊，有的伤了腿，有的血流满面，有的披头散发……呻吟哀叫之声不绝于耳。

   
郑志清和众武僧如飞奔来，环视周遭，痛心疾首。

    郑小龙迎上来，表功似地：“爹，都让我们打跑了！”

   
郑志清跺脚：“什么人干的？！”

    郑小龙摇头：“不知道。都蒙着脸。”

   
郑小凤搭腔：“有个自称黑蜘蛛的。”

    郑志清一惊，似乎想起了什么：“是他？！”

   
郑小龙看出蹊跷：“爹，你认识他？”

    郑志清正要说什么，传来“永年”“永年”的惊叫声，顾不得回答，循声奔去。

   
郑小凤头上仍顶着红盖头，脚下仍踩着那块轿围，极为关切地转身面向着传来喊声的方向，想去却又不敢离开脚下那块轿围。

   
一群人围着新郎呼唤，突然有人嚎啕大哭起来。

    郑小凤一听，摇摇晃晃向前走了两步，倒在轿围上。

   
人们又围上郑小凤呼喊。

    郑小龙悲怆地：“姐姐——”

   
二嫂喘吁吁挤进人群，点着郑小龙额头嗔怪地：“都是你，说那些丧气话……”忽然意识到这话说的不是时候，急忙噤口。

   
郑志清悲愤地一掌劈断了轿杠。

    众武僧双手合十，口宣佛号。

    8   场院内 日 外

   
郑小凤在练剑，似乎欲籍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悲愤。

    郑志清郑小龙在场外担心地注视着。

   
郑小龙急切地：“爹，那黑蜘蛛到底是谁？！你怎么认识他的？”

    郑志清沉思地：“三年前，我从洛阳办事回来，那天晚上……”

   
9              山路 夜 外

   
（回忆）郑志清挑着担子在贪赶夜路，只见前边不远处隐隐起了火光，并伴着嘈杂的哭喊声，略一迟疑，加快脚步向火光处赶去。

    10  山村 夜
外

    （回忆）火光熊熊，几间房屋在燃烧。

    几个蒙面人在追杀村民……

   
來旺爹在自家窑洞前和蒙面人格斗，遍体鳞伤，终于支持不住，被砍倒在地。

   
一蒙面人从窑洞出来，抖开一轴画，对着火光观看：“果然是真迹！”

    來旺娘扑过来抢夺，被蒙面人一剑搠死。

   
來旺扑在爹妈身上哭泣，一只小猴子不安地在來旺身边来回蹦跳，吱吱乱叫。來旺忽然跳起来，抓住一蒙面人的胳膊就咬——

   
蒙面人摔脱來旺，恶狠狠地挥剑向他劈去，忽然“哎哟”一声，“当啷”，剑脱手落地，用左手握住右腕，惊惶四顾，看到郑志清。

   
几个蒙面人立刻挥舞刀剑扑向郑志清。

   
郑志清闪电般在蒙面人间穿插往来，只听“丁玲当啷”一阵响声过后，蒙面人手中的刀剑都被他空手夺过来，掷于地下。

   
众蒙面人惊慌失措，掉头就逃，只听到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传来：“都站住！”立刻都停下脚步。

    郑志清循声望去——

   
只见当街出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几个起落，已到众人面前：“在下要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

    郑志清：“你是何人？”

   
蒙面人：“黑蜘蛛！”

    二人来来往往斗在一处……

   
黑蜘蛛使尽浑身解数，但终于敌不过郑志清正宗的少林拳法，被夺去长剑，打倒在地。

    郑志清恨他歹毒，剑尖直指黑蜘蛛咽喉。

   
众蒙面人跪倒一片，叩头如捣蒜，连连哀告：“英雄手下留情。”“好汉饶命！”……

   
郑志清：“我倒要看看黑蜘蛛的真面目。”挥剑欲挑下黑蜘蛛的蒙面布——

    黑蜘蛛：“且慢——”

   
郑志清一愣，停下手中剑。

   
黑蜘蛛声泪俱下：“英雄如果看了小人的面目，小人就无立足之地了。望英雄手下留情，给小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郑志清略一沉吟，掷下长剑：“去吧。但愿你能改邪归正。”

   
黑蜘蛛：“英雄不杀之恩，小人当刻骨铭心。但不知英雄姓名能否见告，日后也好感恩图报。”

   
郑志清洞悉对方肺腑，冷冷一笑：“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登封少林弟子郑志清。从洛阳办事回来，路过此地。还有要问的吗？”

   
黑蜘蛛拱手：“后会有期！”

    众蒙面人一窝蜂跟着黑蜘蛛离去。

    11   场院内 日 外

   
郑志清回忆至此，感慨万分：“没想到他竟这么卑鄙！”

    郑小龙怒火满腔：“爹，我要去找黑蜘蛛报仇！”

   
郑志清意外地望着郑小龙：“你？！”

    郑小龙郑重地点头，期待地望着郑志清。

   
郑志清怀疑地望着郑小龙：“你行吗？”

   
郑小龙踌躇满志地：“连姐姐都不是我对手呢。”为证实自己的话，从兵器架上取杆长枪跃入场心：“姐姐，看枪！”

   
郑小凤剑法凌厉，把郑小龙逼迫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郑小龙使出浑身解数，仍赢不了姐姐，反被迫得撒手丢了长枪，满脸羞愧地退下场来，不解地望着姐姐，似乎颇出自己意料之外。

   
郑志清望着郑小龙，意味深长地：“现在明白了？”

    郑小龙仍不大服气，向场中看去——

   
郑小凤仍在物我两忘地练着剑，似乎把满腔悲愤都倾注在剑上，根本不注意他人的存在。

   
郑小龙又抖擞精神下场和郑小凤过起招来，数招一过，竟又落败。

    郑志清：“信了？还差得远吶。好好练吧。”

   
郑小龙瞥了仍沉浸在悲痛中的郑小凤一眼，喃喃地：“那就不报仇了？”

    郑志清胸有成竹地：“我自有主意。”

    12   
塔林 晨 外

    晨光微熹中，僧俗在一起练武，互相切磋，十分融洽。

   
二嫂时而跟这个比划比划拳脚，时而又跟那个练练器械，没一刻安生。

   
一大汉在耍关刀，百多斤重的关刀他举重若轻，耍得虎虎生风。

   
二嫂去抓关刀，憋足了劲好容易把关刀竖起来，正在得意，又把持不住歪倒了，人也差点被关刀带倒，惹得人们一阵哄笑。

   
几个和尚在练硬气功：劈砖、撞石、棒打后背……

    郑志清和武僧头领在低声商议什么。

   
二嫂好奇地凑过去。

    郑志清：“……师兄也是这个主意？”

   
武僧头领颔首：“匡扶正义，除恶务尽，我佛也不会责备的。”

    郑小凤匆匆跑来：“爹，小龙他……”

   
郑志清循声看去，明显地吃一惊，似乎已意识到了什么。

    郑小凤递来一张纸条：“这是他留下的。”

   
郑志清看过纸条，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跺脚一叹：“咳！”

   
武僧头领接过纸条一看，微微一笑：“师弟，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人们传观纸条，二嫂拿着纸条颠来倒去看不明白，乱向人打听。

    郑志清：“口气还不小，说是闯闯江湖。真不知天高地厚！”

   
二嫂快人快语：“痛快！就该这样。人家找上门欺侮咱们，咱们也不能轻饶他！干脆都去！都去找黑蜘蛛，杀他报仇！”

   
郑志清呵斥道：“胡说！你知道黑蜘蛛是谁？怎么找到他？又去哪儿找？这么盲人瞎马地乱闯，能报得了仇？！”

   
二嫂一吐舌头，不敢吭声了。

   
郑志清沉思有顷，目光落在郑小凤身上。父女俩心有灵犀，郑小凤似乎从父亲目光中领悟出什么，微微颔首。

    13  村街 日
外

   
郑小龙背着小包袱，风尘仆仆地走来，向坐在一家门旁的老者打听什么，老者用手拢着耳朵用劲听，连连追问着，郑小龙对着老者耳朵大声喊叫，对方却总是答非所问，急得不得了。

   
突然传来女人的哭闹声。

    郑小龙循声望去——

   
妇女追着汉子出了院门，在街道上争持；汉子脱不了身，拳打脚踢那妇女，妇女杀猪般地嚎叫着……

   
郑小龙奔过去拆解开二人，二人仍往一块儿纠缠，汉子的手脚更狠，郑小龙气急，手起脚落将那汉子打倒在地。

   
汉子一愣：“小子，敢打我？！”他根本未将瘦小的郑小龙看在眼里，爬起来和郑小龙打将起来，却被郑小龙打得跟头流水，一点儿占不了便宜……

   
妇女乐得拍手叫：“打！打得好！打死你这个挨千刀的！什么都输光了，我陪送的银镯子也不放过。”母老虎似地扑过去，从汉子的怀里搜摸出银镯子，“啐”了汉子一口。

   
汉子拼命去妇女手里抢镯子……

    郑小龙逮住汉子又是一顿好打……

   
汉子起先还勉强挣扎，几个回合下来，早给摔打得七荤八素，鼻脸出血，倒在地上再没力气爬起来了。

   
妇女叫着叫着不叫了，望着男人又心疼了：“你好狠！好狠！我和你拼了！”一头向郑小龙当胸撞去——

    郑小龙下意识地一躲——

   
妇女立脚不住，摔倒在地。

    郑小龙醒悟过来，正要去搀扶那女人，不料那妇女爬起来仍向他撞来，顾不得搀扶，忙不迭闪身躲开。

   
妇女一头撞在土墙上，眼前景物虚虚实实模糊一片，唏嘘着抚摸撞疼的脑门，四下转着寻找什么，去院门里拿出根棒槌，挥舞着向郑小龙打去——

   
郑小龙吓得掉头撒腿就跑。妇女追了几步，停下，骂骂咧咧，见郑小龙驻足回头，挥舞棒槌又作势欲追——

   
郑小龙吓得掉头又逃，再也不回头。

    围观的人们发出哄笑声。

   
妇女抽泣着回头去搀扶汉子起来，汉子伸手向妇女讨要什么，气得妇女一撒手，又把汉子摔倒在地。

    14  邙山 日 外

   
郑小龙蹦蹦跳跳走着，不时凌空翻两个跟头或来个侧手翻什么的，有时又比划几招少林拳……走着走着被什么硌了脚，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扳脚一看，鞋底透了一个大洞……

   
草丛中两个人影隠现。

    郑小龙一瘸一拐地缓缓走着。

   
突听“呔”地一声大喝，两个脸上涂抹的花里胡哨的家伙从灌木丛中跳出来，横刀拦住去路。

   
大个子：“哈哈，一只小羊羔。可开张了！”

    郑小龙一愣怔：“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小个子：“小子，别装糊涂。快拿买路钱来！”

    郑小龙恍然大悟：“哦，你们是劫路的？！”

   
小个子气壮如牛：“既然知道，就快拿钱来！省得大爷动手！”

    郑小龙故作害怕地解下包袱扔在脚前：“都在这儿。过来拿吧。”

   
小个子不假思索地上前来捡包袱，却被郑小龙飞起一脚踢了个跟头。

    大个子大怒：“好小子，敢耍爷们。先收拾了你！”

   
二人持刀夹攻郑小龙，郑小龙灵活地穿插于刀光剑影中，极尽戏弄之能事，在二人身上这儿抓一把，那儿挠一下，弄得二人哭笑不得，刀几乎举不起来，有几次刀几乎砍在同伴身上，累得呼呼直喘……几经挫折之后，干脆坐在大青石上喘息。

   
郑小龙挑逗地：“来呀，有本事自己来拿呀。”

    二贼交换目光，呐喊着再次扑上来——

   
郑小龙立个门户，漫不经心地笑望着二人。

    二贼不约而同地停步，对这莫测高深的少年实起了畏惧之心，往后退去。

   
郑小龙摆手招呼：“来呀，来呀——”

    二贼越发不敢上前，反而又往后退，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郑小龙收拾起包袱：“既然你们不要，那我就告辞了！”

    二贼不甘心地跟着郑小龙走了几步。

   
郑小龙蓦地停步回头：“唔？！”

    二贼慌慌张张掉头就跑。

    郑小龙喝道：“站住！”

   
二贼扑翻身跪倒。

    小个子带着哭腔：“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我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

   
郑小龙：“下有吃奶的孩子要你养活。可对？”

    小个子疑惑地：“对啊。你怎么知道？”

   
郑小龙：“戏里不都这么唱嘛。”

    二贼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大个子：“我们也是安分百姓，穷急了，才出此下策混口饭吃。”

   
小个子：“不信你看，这刀都是假的。”“啪”，把手中镀银木刀一掰两断。

    大个子拍小个子一掌：“都是你，说这赚钱容易。”

   
小个子委屈地：“哪回你都比我多分。”

    郑小龙不耐烦地：“走吧走吧……”

   
二贼爬起来低着头急急离去。

    郑小龙想起什么，急叫：“回来回来——”

   
二贼一激灵站住，跪倒，叩头如捣蒜，不晓得又有什么花样。

    郑小龙吩咐：“把鞋脱下来。”

   
二贼疑惑地交换目光。

    郑小龙：“快脱！”

    二贼忙不迭地脱下鞋来。

   
郑小龙拣双合适地穿上，高兴的蹦哒蹦跶。

    二贼想溜又不敢溜，眼巴巴地望着郑小龙，等候发落。

   
郑小龙扭脸看见二人，奇怪地：“还等啥？没事儿了，走吧走吧……”

   
二贼如逢大赦，转身就走，磕磕绊绊，挤挤撞撞，脚下越来越快。

    郑小龙冲着二人背影喊：“慢点儿，小心扎脚。”

   
二贼闻声竟放开脚步跑起来。

    大个子脚下一绊，滚下斜坡。

    郑小龙跺跺脚，施施然地迈着四方步离去。

   
15  酒店外 日 外

    酒幌在风中微微摇摆。

    传出歌女嘶哑哀怨地卖唱声。

   
店小二热情地在酒店门前招徕顾客。

    郑小龙饥肠辘辘地走来，犹豫地在酒店门前观望。

   
店小二殷勤地打招呼：“客官，里面请——”

    郑小龙不由自主地进了酒店。

    16  酒店内 日 内

   
鼠须汉子正在独酌，漫不经心地瞥了进来的郑小龙一眼。

    店小二安顿郑小龙在空桌前坐下，顺手去接郑小龙肩头的包袱。

   
郑小龙警觉地不给他，把包袱放在桌子右角，接着又不放心地抓起来放到桌子左角。

    鼠须汉子不禁多看了郑小龙一眼。

   
店小二见怪不怪：“小相公，吃点儿什么？”

    郑小龙不知点什么，机灵地反问：“你们这儿有什么？”

   
店小二口舌灵便地报了一大串饭菜名。

    郑小龙听得头昏脑胀，连忙阻止：“行了行了，这么多，我吃的了吗？”

   
店小二：“你到底要吃什么？”

    郑小龙张张嘴，点不出什么，起身东看西看，扫视店堂。

   
一褐衫汉子蹲踞在杌子上，“呼噜呼噜”地大口扒吃着一碗素面条。

    郑小龙指指褐衫汉子：“他那样的来一份儿。”

   
店小二顺着手指方向却看到了鼠须汉子，晓得又有银子好赚，高兴地答应着离去。

   
面带菜色的歌女牵着拉胡琴的盲大爷走来，向郑小龙敛衽一礼：“这位少爷可要听个曲子？”

   
郑小龙漫不经心地一挥手：“随便随便。”

   
盲大爷坐下来理理弦，便咿咿呀呀地拉起来，歌女檀板一敲唱起来，嘶哑的歌喉倾诉出满腹哀怨凄凉。

   
郑小龙只听得鼻子发酸，双眼蕴泪。

    店小二端来一托盘酒菜，一样样报着菜名放在郑小龙面前的桌子上。

   
郑小龙吃惊地望着满桌精美的酒菜：“这……这怎么回事儿？”

    店小二一指鼠须汉子：“你不要他那样的吗？”

   
郑小龙：“咳，我要的是……”伸手去指，褐衫汉子却早已走了，只看见仍在吃喝的鼠须汉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店小二也晓得闹了误会，陪着笑脸给郑小龙倒了杯酒：“出门在外，爹妈不在身边，还抠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这些菜肯定对你胃口的。”

   
郑小龙被引逗得馋涎欲滴：“好好好，我吃还不行吗？”接过酒喝了一口，“噗”地全吐了：“酒？我没要酒哇。”

   
店小二提醒地向鼠须汉子方向看了一眼。

    郑小龙不禁也向鼠须汉子方向看了一眼。

   
鼠须汉子吃喝得从容自在惬意。

    店小二：“反正算在你账上，不喝白不喝。”

   
郑小龙狼吞虎咽地吃喝着，呛得连连咳嗽，微醺，眼前景物成了叠影，恍恍惚惚。

    歌女唱过曲子，向郑小龙伸出托盘讨赏——

   
郑小龙从包袱里摸出一大把铜钱，“哗啦啦”撂在托盘上。

    响声惊动了鼠须汉子，眼睛一亮：好阔的手笔。

   
郑小龙把菜汤也刮抹得干干净净，打着饱嗝，直着嗓门叫：“算……算……算账！”

    店小二满面堆欢：“小相公用好了？”

   
郑小龙醉眼乜斜：“多多少钱？”

    店小二一扫桌面：“五钱三分。”

   
郑小龙吃一惊，瞪大了眼睛，去包袱里掏钱的手停止不动：“这这么多多？”

    店小二：“不多。够便宜的。”

   
郑小龙呆呆地望着满桌空空的碗盏盘碟，连连打嗝，晃晃悠悠站不稳。

    店小二呼唤：“小相公！小相公……”

   
鼠须汉子剔着牙走来：“这位小相公的账我付了。”扔几块散碎银子在桌上，手似无意间摸摸郑小龙的包袱。

   
郑小龙感激地望着鼠须汉子：“这这合适吗？”

   
鼠须汉子：“合适合适。四海之内皆兄弟嘛。咱哥俩遛遛？”半拖半架着郑小龙向外走。

   
店小二连连喊着“小相公……”追了几步，被鼠须汉子回眸一瞪，吓得驻足，欲言又止，摇着头去收拾桌上的碗盏盘碟……

    17  村街 日
外

    二人勾肩搭背缓缓行来。

    鼠须汉子过分亲热地拖着郑小龙进了一家南北杂货店。

    18  店铺内
日 内

    掌柜热情地迎上来：“二位，要办什么货？”

   
鼠须汉子要这样，要那样，衣料什么的还在郑小龙身上比划比划，嘴里连连说好，很快要了一大包。

   
掌柜的“噼哩啪啦”打过算盘：“四两一钱二分。抹去零头，算四两吧。”

   
鼠须汉子东摸西摸也没掏出银子来，抱歉地：“忘带了。让我兄弟在这儿等，我家拿去。”回头对郑小龙：“兄弟，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郑小龙漫应道：“好吧。”

    鼠须汉子扛着大包东西出了店铺。

    店铺伙计殷勤地给郑小龙端来茶水。

   
掌柜的不时斜睨郑小龙一眼 。

    郑小龙喝过几杯茶，渐渐地焦急起来。

   
掌柜的：“小兄弟，你大哥怎么还不来？”

   
郑小龙信口答：“快了吧。”向外张望张望：“我不能等了。我还要赶路，得走了。”起身欲走。

    店铺伙计急拦郑小龙。

   
掌柜的：“那怎么行呢。不等你大哥了？”

    郑小龙：“不等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掌柜的：“也好。你们住哪儿，让这个伙计跟你去取。”

    郑小龙：“我怎么知道他住哪儿？”

   
掌柜的：“你不是他兄弟吗？”

    郑小龙：“是他硬这么叫我的。你不也叫我小兄弟嘛。”

   
掌柜的大惊：“坏了，上当了！那你更走不得了。”向伙计使眼色示意。

    伙计死死標住郑小龙。

   
郑小龙：“可我还有急事。”

    掌柜的：“想走也好办。你就替他把这注银子还了：四两！”

   
郑小龙大惊：“啊？！”

    掌柜的：“不还银子别想走人！”

   
郑小龙急道：“什么？！”一拧膀子，挣脱伙计掌握，下意识地摆出武功架势。

    掌柜的的吓得一退：“怎么，还想撒野？！”

   
伙计立刻狐假虎威抓住郑小龙胳膊。

    掌柜的紧盯着郑小龙背上的包袱。

   
郑小龙忍着一肚子的火：“好。我还。”

    掌柜的面露喜色，急切地望着郑小龙。

   
郑小龙解下包袱，一把一把往外掏铜钱。

    掌柜的眼巴巴望着，见再也掏不出一枚铜钱，似乎很失望：“才这么点儿？”

   
郑小龙：“都拿出来了。没有了。”唯恐对方不信，抖落开包袱给大家看。

   
伙计不客气地夺过包袱，打开了翻检，然后望着掌柜摇摇头。

    掌柜的：“倒霉！好了，走吧走吧，该着小店破财！”

   
伙计粗鲁地往外推搡郑小龙：“穷鬼！”

    19  店门外 日 外，

   
郑小龙踉踉跄跄好容易站稳，回头想发作，到底又忍住，忙忙离去，唯恐店家不依，再找后帐。

    20  店铺内 日 内

   
鼠须汉子从店后出来望着掌柜笑笑。

    掌柜的：“笑什么？这回你看走眼了。”

   
鼠须汉子吃惊地望着桌上的铜钱。

    21  暗娼家 夜 外

    窗户上映着两个打情骂俏的人影。

   
夜行人翻过围墙，登堂入室，立刻从屋里传出惊叫打斗的声音，响动声音很大。

    “哗啦”，鼠须汉子从窗户内直摔出来。

   
21   店铺内 夜 内

    掌柜的在油灯下算账。

    桌上堆着的银两铜钱在灯光下闪烁着光泽。

   
掌柜的听到动静，抬头看去——

    鼻青脸肿的鼠须汉子出现在门口。

   
掌柜的不悦地：“这么晚了，你……”吃惊地缄口。

    鼠须汉子身后闪出娇小玲珑的蒙面人。

   
掌柜的看看桌上的银钱，虚张声势的摆出格斗架势——

    鼠须汉子苦笑：“没用。”

   
掌柜的向蒙面人扑去——蒙面人三拳两脚轻轻巧巧将掌柜的打倒。再上，再打倒……泄气地看看桌上的银钱，肉疼地闭上眼，摆摆手示意：全拿走吧。

   
蒙面人上前，把桌上的铜钱划拉出一部分收起来，飞身离去。

   
掌柜的和鼠须汉子十分意外地看着桌上剩下的银钱，面面相觑，简直莫名其妙。

    掌柜的：“又看走眼了？”

   
鼠须汉子忏悔地：“不能再干了！”

    23  麦秸垛 晨 外

    鸡刨食，狗撒欢，麻雀上下飞旋……

   
麦秸垛忽然动起来，接着拱出郑小龙的脑袋，伸懒腰，打哈欠，抖落身上的麦秸，惊得鸡飞狗跳……

    24  山村 日 外

   
郑小龙仔细流连查看，似乎想从往日的遗迹中寻找出线索……

    來旺家窑洞前，蛛网尘封，显然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放羊老汉赶着一群羊过来。

    郑小龙只顾低头想心思，闯入羊群中。

    羊群炸了窝，乱哄哄四下逃窜。

   
郑小龙向放羊老汉打听什么。

    放羊老汉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急忙忙走开，走远了又偷偷回头看——

   
郑小龙不解地看着放羊老汉的背影。

    放羊老汉忙又回过头，唯恐沾了膻气，故意把放羊鞭甩得噼啪山响。

   
郑小龙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25  三义镇镇口 日 外

   
通向三义镇的大路旁，立着一块斑驳的界碑，篆刻着“三義鎮”三个阴文大字。

    26  三义镇 日 外

   
这是个大集镇，此刻正是集市时刻，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做买做卖，很是繁华热闹……

   
悬赏捉拿黑蜘蛛的海捕文书张贴在人烟辐辏显眼处，风吹雨淋的条条缕缕，也不知张贴多少时候了。

   
郑小龙驻足告示前，激动地仰脸看着。

   
告示上还有这么几行字依稀可辨：“……凡缉获击毙黑蜘蛛者，官准连升三级，民赏白银千两……”

    27  冯府门外 日 外

   
门前搭着粥棚，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人们在粥棚前排起长龙，等着施舍的一点清汤寡水续命，几个小叫化拿着破碗烂罐，穿插在人群中，其中有來旺和兴儿。來旺肩上的小猴子上窜下跳地不安分。

   
黑漆大门开处，冯焕章悠闲地走出来。

    管家冯禄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一中年人恭敬地和冯焕章打招呼。

    冯焕章很随和地答应着：“你娘的病好些吗？”

   
中年人感激不尽地：“好多了。要不是你施的那几服药，我娘恐怕早就……我娘还说要亲自来向冯老爷道谢呢。”

   
冯焕章：“何足挂齿，何足挂齿……”边说边步入粥棚，俨然救世主般地亲自掌勺施粥。

   
人们念念叨叨，感恩戴德：“眼下青黄不接，要不是冯大善人设这粥棚，不定要死多少人呢。”“冯大善人怜老惜贫，急公好义，施粥舎药，修桥铺路，远近闻名啊。”“善有善报，操持下好大一份家业……”……

   
听到勺碰锅底的刺耳响声，人们顿时慌了，乱纷纷向前挤去……

    來旺和兴儿年小力单，挤不上前去……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

    一匹枣红烈马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而来。

    人们乱纷纷躲避，七仰八跌……

   
马上骑者蒙着脸，扬手打出飞刀——

    飞刀闪电般划道弧线，“夺”地一声钉在黑漆大门上。飞刀上穿着一张字纸。

   
冯禄用劲拔下门上的飞刀，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忙忙地呈给冯焕章。

    冯焕章看过那纸条，大惊，急叫：“快！去见金大人！”

   
28  巡检司庭院 日 外

    金巡检——因为一脸黑紫麻皮外号又叫金钱豹子——一身短打正在舞刀弄剑。

   
公人王世荣、李德贵在旁边捧场：嘴里不绝地叫好，脸上的表情却和嘴里喊的一点不谐调。

   
金钱豹子飘飘然，招呼王世荣李德贵：“一个人太没劲。来，一块儿练！”

    王世荣连连后退：“不不，我们哪是大人的对手。”

   
金钱豹子有意卖弄：“你们俩一块儿上。”

    李德贵：“大人这是要我们出丑哇。”

   
金钱豹子越发来劲：“来吧，点到为止。”

    5              巡检司门前 日 外

   
一乘青布小轿颤悠悠地飞快抬来。

    冯禄扶着轿杠紧紧跟随。

    30  巡检司庭院 日 外

   
王世荣、李德贵虚与委蛇地和金钱豹子周旋，先后佯败退下场。

   
金钱豹子轻易地打败两个手下，更是神气活现：“你们吶，还得好好练。用得着的。”

   
冯焕章画外音：“金大人的功夫越发精纯了。”

    金钱豹子循声看去：“哦，冯大善人来了。失迎失迎。”

   
冯焕章拱着手走来：“金大人——”

    金钱豹子满脸堆欢：“哎呀，怎么敢劳大驾亲自光临呢？”

   
冯焕章递过蒙面人的飞刀留笺：“事情不重大，也不敢来惊动大人。”

   
金钱豹子接过一看，吓了一跳，象怕烫着似地扔掉字笺：“黑蜘蛛？！”

    王世荣、李德贵也相顾失色。

   
冯焕章：“口气还不小吶，要三千两银子。不然就血洗全镇！”

    金钱豹子恨恨地跺脚：“哼！又来找麻烦！走着瞧！“

   
王世荣捡起字笺：“大人，这可是黑蜘蛛的罪证。”

   
金钱豹子连连颔首：“对对，给我好好收起来。有朝一日拿住这黑蜘蛛，再好好算这笔账！”

    31  街道 日 外

   
郑小龙疲惫不堪地走着。

    两边小吃摊较着劲地吆喝，极力兜揽。

   
郑小龙眼睛不够使似地两边瞧着，馋涎欲滴，饭菜的香味刺激的他越发饿得厉害，嗅嗅着鼻子，仿佛只闻闻香味就能使自己吃饱，停在烧饼摊前。

   
卖烧饼的把焦黄的烧饼直杵到郑小龙眼前。

    郑小龙瞪大眼睛望着烧饼，直吧咂嘴。

   
卖烧饼的：“要吗？”

    郑小龙清醒过来，忙摇摇头走开。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看，干咽唾沫。

   
几个小叫花子在人缝里钻来钻去讨吃的。

    郑小龙也情不自禁地向一吃客走去。

   
几个小叫花子好奇地打量郑小龙，暗中指指点点，來旺和兴儿给众小叫花子挤眉弄眼打手势。

    吃客抬头看看郑小龙。

   
郑小龙低头看着脚尖，不好意思张嘴。

    吃客笑笑，把自己吃的烧饼掰下一半——

   
來旺撞开郑小龙，抢走烧饼，回头冲郑小龙坏笑。

    吃客望着郑小龙苦笑着摇摇头。

   
郑小龙难为情地忙掉头走开。

    32  巡检司内 日 内

   
冯焕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黑蜘蛛不除，终是心腹大患。大人如办好了这件大事，三义镇父老决不会亏负了大人。”

   
金钱豹子：“这是兄弟职司所在，义不容辞。不过，为万全之见，还是请洛阳府派兵来剿办。”

   
冯焕章：“只怕远水救不得近火。那黑蜘蛛今天晚上就要提银子，如果不拿出来，不日就要血洗全镇吶。大人，这个干系……”

   
金钱豹子沉吟。

    冯焕章投其所好：“凭金大人的身手，一个黑蜘蛛何足道哉。似乎不必兴师动众吧？”

   
金钱豹子被奉承得大是受用，不免得意忘形：“要说一个黑蜘蛛也并未放在兄弟眼里，只是他在暗处，藏头露尾，来去无踪，只怕我想办也办不了哇。”

   
王世荣、李德贵不以为然地交换目光。

   
冯焕章缓缓道：“今天倒是个机缘。大人，拿住黑蜘蛛，可要连升三级呀。我先恭喜大人了。”

    金钱豹子听得喜形于色。

    33 
街道 日 外

    郑小龙低头走着，看到什么——

    石板路上一枚铜钱。

   
郑小龙俯身正要去捡，只见一行人扭脸看了他一眼，忙矜持地直腰走开去，走不几步，又忙掉头拐回来，不断过往的行人使郑小龙始终没机会捡起那铜钱，来来往往无数趟，好容易觑得四下无人，这才伸手去捡那铜钱——

   
蓦地，斜刺里飞快地伸来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抢先拾起那枚铜钱。

    郑小龙吃惊地抬头看去——

   
一只猴子飞快地跳到來旺的肩头。

    来旺接过猴爪中的铜钱，冲郑小龙呲牙一乐，转身跑去。

   
郑小龙又气又恼地伫立在街心。

    “哗”，当头一盆水浇得郑小龙浑身湿透。

   
从临街二层楼上传来女人“吃吃”地笑声。

    “叮叮当当”，几枚铜钱从空落在街心，在石板路上跳跃滚动。

   
郑小龙头也不回地傲然离去。

    几个小叫花子你抢我夺……

    34  酒楼外 日 外

   
郑小龙蹒跚走来。

    两个人谈论着从郑小龙身边走过。

   
甲：“黑蜘蛛越来越猖獗，搅得咱们这儿鸡犬不宁。”

    乙：“听说今晚上又要来了，快吃了饭走吧。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郑小龙听得真切，忙跟在二人身后，伸长脖子窃听。

    其中一人注意到郑小龙的鬼祟神色，忙嘘止同伴，相偕进了酒楼。

   
郑小龙情不自禁地跟在二人后头进了酒楼。

    35  酒楼内 日 内

   
刘掌柜从柜台内闪身出来拦住郑小龙，满脸鄙夷地往外撵他：“去去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儿是你随便出入的地方吗？”

   
郑小龙低头看看自己肮脏邋遢的穿着，实在和这豪华气派的酒楼不谐调，往后退退，不甘心地向里张望，期盼听到更多的信息。

   
刘掌柜：“去去去，别坏了我的生意！”

    郑小龙自惭形秽地再往后退退，咚！被人撞得踉踉跄跄。

   
冯府二家丁抬着大箱子撞开郑小龙走进来。

    李德贵紧随其后，吆喝刘掌柜：“破财消灾，花钱买平安。”

   
刘掌柜肉疼地拿出几块散碎银两给李德贵看过；就要往箱子里扔——

    李德贵拦住刘掌柜：“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斤斤计较？”

   
刘掌柜：“我们不用活了？”

    李德贵不耐烦地：“快点！我们不光伺候你一个人。”

   
刘掌柜嘟囔：“干脆拿刀杀了我算了。”见李德贵神色不善，磨磨蹭蹭又添了几块银子了事。

    李德贵和冯府家丁抬着箱子出去。

   
刘掌柜“啐”了一口：“朝廷养着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吃客们窃窃私议：“要不是冯大善人维持周旋，三义镇早遭殃了。”“这黑蜘蛛到底是何许人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难道长着三头六臂不成？连官府都奈何不了他？！”“这注银子肯定是肉包子打狗，回不来喽。”……

   
郑小龙越听越感兴趣，反倒又往里走了几步，触目皆是美味佳肴和大吃二喝的人们，边听边咽唾沫。

   
刘掌柜气不打一处来地推搡郑小龙：“出去出去——”

    郑小龙取下头上瓜皮帽伸到刘掌柜面前。

   
刘掌柜莫名其妙：“干什么？”

    郑小龙认真地：“花钱买平安呀。”

   
刘掌柜好笑地：“你也来凑热闹？我凭什么还还得买你的平安？你是黑蜘蛛呀？快给我出去！”一巴掌把郑小龙的瓜皮帽打得飞到当街。

   
郑小龙亢声道：“我不是黑蜘蛛。可我是来杀黑蜘蛛的！”

    响起众吃客嘲弄地哄笑声。

   
刘掌柜也和大家一起笑着，猛地敛笑，对郑小龙厉声喝道：“出去！！”

    郑小龙扫视大家一眼，出去。

   
又是一阵哄笑声。

    36  街道 日 外

    郑小龙弯腰去捡瓜皮帽——

   
一无赖泼皮一脚把瓜皮帽踢飞。

    哄笑声再次响起。

    37  街角 日 外

   
郑小龙四顾无人，打开包袱，取出新衣服换在身上。人是衣服马是鞍，果然精神许多。

    38  街头 日 外

   
几个男女在打把式卖艺，舞刀弄棒，格外卖力气，围了不少人看。

    郑小龙挤在人群里看着，望着场中把式微微摇头。

   
场里耍过几套拳脚，便由一个俊俏女子反托着铜锣转着圈子收钱，叮叮当当倒也不少。

    郑小龙若有所思地看着……

    39 
街边空地 日 外

   
郑小龙对着过往行人连连作揖，，说话磕磕巴巴颠三倒四，显然是现炒现卖：“……在家靠朋友，出门靠父母，在下初到贵宝地，无以为敬，耍几套拳法让大家开开心，大家有钱的帮个人场，没人的帮个钱场……”

   
过往行人看他喊得不在行，倒也有几个人围上来打算看笑话。

    郑小龙认真地打起了少林拳……

   
來旺兴儿和几个小叫花子也挤在人群里看着。

   
人们有的赞叹，有的不以为然，窃窃私议：“小小年纪，倒也难为了他。”“花拳绣腿罢了。”“后生可畏”“巧要饭的。”“就这也敢摆场子卖艺？”……

   
郑小龙旁若无人，使出浑身解数，越打越来精神，耍过几路拳，取下瓜皮帽兜圈子向观众要钱。

    众人如避蛇蝎般纷纷向后闪开。

   
郑小龙兜了一圈，一枚小钱也没要着，大是气馁，加上又饿又累，一阵阵晕眩，几乎站立不稳，镇定一下，又强打精神打起拳来……

   
來旺和小叫花们指指点点地讥笑着郑小龙：“还不如我的猴子。”

   
郑小龙再次向观众要钱，众人仍往后退，无人慷慨解囊，近乎央求地：“求大家帮帮忙了……”

   
“哗啦啦”一阵响，一串铜钱从人群后呈抛物线状下雨似地落在郑小龙的瓜皮帽里。

    郑小龙大惊，不知谁出手这么大方。

   
众人也都吃惊地回头看去——

    一个娇小玲珑飞快离去的背影，转过街角倏忽不见。

   
郑小龙觉得眼熟，挤过去追，却不见了那人踪影，回头又进入场中。

   
來旺忽然牵着猴子下了场，轰赶郑小龙：“去去去，这可是我们的地盘儿。”

    兴儿和几个小叫花也一哄上来把郑小龙挤到场边去。

   
來旺神气活现地：“现在，演几个猴戏给大家看看！”指挥猴子表演各种花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40  卖艺摊前 日
外

    几个卖艺的耍得很卖力，铜锣敲得“当当”响，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少，不禁奇怪地交换目光。

    41  街边空地 日
外

    猴子的表演引起人们阵阵哄笑声。

   
两个卖艺大汉冲进场子，抓住來旺，气势汹汹地：“小子，是你在抢我们的行？！”

   
來旺面对凶神恶煞般的两个大汉，吓得哆哆嗦嗦，一指场边的郑小龙：“不是我，是他！”

   
大汉甲恶狠狠地：“我就教训你！”推搡着來旺……

    郑小龙飞身冲过来：“住手！”

   
大汉甲轻蔑地打量郑小龙：“你也想挨揍？！”

    郑小龙不甘示弱地：“还不知谁挨揍呢！”

   
人们晓得有好戏看了，一边起哄，一边更围拢了些。

   
來旺和小叫花们从人们腿胯间挤钻出去，好似漏网之鱼，和自己脱了干系，远远地观看。

   
郑小龙和大汉甲在场中来来往往，打了个不亦乐乎，终于把大汉甲打倒在地。

    大汉甲爬起来，不相信地看着郑小龙。

   
人们也都张大嘴呆呆地看着。

    來旺高兴地鼓掌叫好，带领小叫花们又钻进人群，近前观看。

   
大汉甲再次被打倒，在人们的哄笑声中满脸羞愧，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郑小龙向大汉甲做了个攻击的假动作——

   
大汉甲吓得往后趔趄几步，碰到大汉乙，象捞到救命稻草，把大汉乙推向前去。

    大汉乙竟有些畏缩，后退两步，不敢上前。

   
郑小龙摆好架势，向大汉乙招手：“来呀。”

    人们也纷纷催促起哄。

   
大汉乙硬着头皮和郑小龙过招，数招一过，竟也败在郑小龙的拳脚下。

    众人愣了片刻，轰然叫好。

   
二大汉在叫好声中灰溜溜地挤出人群溜走。

    众人纷纷向场子里扔钱。

   
郑小龙连连向众人拱手：“多谢多谢……”

    來旺钦佩地望着郑小龙，然后低声和旁边的兴儿耳语，不知又有啥鬼花活……

    42 
街道 日 外

    郑小龙边走边数着到手的钱，高兴的合不拢嘴，抬头看去——

   
古色古香的酒楼，酒旗飘飘扬扬。

    郑小龙看看手中的钱，微一颔首，气粗胆壮地直奔酒楼而去。

   
來旺远远地盯着郑小龙。

    一小叫花子拦住郑小龙伸手要钱。

   
郑小龙看看小叫花的脏手，褴褛不堪的穿着，恻隐之心油然而生，怜悯地给了他几个钱，然后又给添几个……

   
兴儿带着一群小叫花子“呼啦”一声围上来，都向郑小龙伸出手——

   
郑小龙大惊：“这么多？”忙捂好自己的钱，生怕被抢去似地。

    小叫花们伸着手，充满期望的神情。

   
郑小龙看着这些可怜兮兮的小叫花子，本不想给，又实在不忍心，散钱给小叫花子们。

    小叫花子们欢呼雀跃着离去。

   
郑小龙打发完了小叫花子们，只剩下两枚铜钱，苦笑着微微摇头。

    兴儿不由分说夺走郑小龙手中的铜钱。

   
來旺看着眼前这一切，万分感慨。

   
郑小龙去身上掏呀摸呀，摸出最后一枚小钱，望望酒楼，去不得了，拐回头来，走几步再回头看看酒楼，吧咂吧咂嘴，失望地回头走去。

    43  集市 暮
外

    郑小龙在蒸馍摊前买了个蒸馍，张大嘴正要吞吃，一只手蓦地伸过来——

   
來旺伸着手，可怜巴巴地望着郑小龙。

    郑小龙看看來旺，看看手中蒸馍，犹豫着。

   
來旺一副可怜相：“我饿。”

    郑小龙刚要给他，又缩回来，掰了一半给來旺，自己吞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我也饿。”

   
44  街头 夜 外

    郑小龙踽踽独行，找不到睡觉的地方。

   
一花枝招展的姑娘迎面走来，乜着眼打量郑小龙，擦肩而过时故意撞了他一膀子。

    郑小龙：“对不起对不起……”

   
姑娘抿嘴一笑：“吆，小相公，客气什么？”说着拉住郑小龙的手。

    郑小龙难为情地缩回手：“我……我……”

   
姑娘热络地：“外地来的？”

    郑小龙不敢抬头：“嗯。”

    姑娘：“那好，跟我来吧。”

   
郑小龙喜出望外：“你有管住的地方？”

    姑娘放肆地笑起来：“不光管住，管的还多着呢。”

   
郑小龙：“那就多谢姑娘了。”

    姑娘：“有什么好谢的。走吧。”伸粉臂欲揽郑小龙肩膀——

   
郑小龙闪身躲开，规规矩矩地跟在姑娘身后，保持一定距离。

    两个小叫花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45  迎春楼外 夜
外

    红灯笼在夜色中摇曳，照着门楣上挂的匾额：迎春楼

    红男绿女出出进进，淫声浪语此起彼伏。

   
郑小龙略一迟疑，随着姑娘进了门去。

    46  迎春楼庭院 夜 外

   
郑小龙好奇地四下打量，不晓得这灯烛辉煌的地方是个什么所在，这么热闹。

   
突然从暗处扑来一个半醉的姑娘，抱着郑小龙在他腮帮上亲了一口。

    郑小龙用劲挣开那姑娘的搂抱。

   
那姑娘乜斜着醉眼，冲着郑小龙媚笑。

    郑小龙吓得掉头就跑，嘭！撞在石榴树上，四下看看，怕被丢掉似地快步追上先前那姑娘。

   
那姑娘紧抓住郑小龙，生怕他飞了似地。

   
郑小龙经过刚才的变故，似也忘了男女大防，任由那姑娘握着手，穿过庭院，走向灯火通明的厅堂。

    47  酒楼内 夜 内

   
食客们嘈杂吵闹，伙计们往来穿梭，卖唱的有气无力的歌喉……一幅奇妙的市井图画。

   
來旺指挥猴子翻跟头、竖蜻蜓……向客人们表演，吸引客人们的注意。

    几个小叫花子在兴儿的带领下偷偷溜进来。

   
兴儿钻入一张桌下，手探上去摸索，摸着盘子，一点点拽下来向外传递——

   
胖食客只顾和一妇人调笑，未注意到桌上的菜正在一盘盘减少。

   
小叫花子们象接力赛似地传递着盘子，一站接一站，直传递到酒楼外。

    旁边一食客目光追随着传递中的盘子，看得饶有兴味。

   
胖食客回头见桌上的菜少了不少，大惊，正莫名其妙，见一只小手从桌下伸上来摸索，劈手抓住，恶狠狠狞笑——

   
兴儿使劲往后硬挣——

    胖食客身不由己地被兴儿拖拽着跟着从桌下艰难地钻过去。

   
兴儿挣脱开要跑，被胖食客伸手一拽拽掉破裤子，露出光腚。

   
來旺冲来一头撞到胖食客大肚子上，撞了他个四脚朝天，吆喝大家快逃。

    胖食客爬起来追攆小叫花子们——

   
小叫花子们灵活地和胖食客周旋……

    兴儿掂着裤腰东钻西钻如同一条泥鳅搬滑溜。

   
胖食客一个也抓不到，累得呼呼直喘……

    店堂内大乱，桌倒凳翻……

   
小叫花子们混水摸鱼，横扫一切……

    猴子在桌上蹦跳、鼓爪，抓东西吃、摔盘子砸碗……

   
刘掌柜堵截小叫花子们，被來旺一脚踢来的凳子绊倒。

    胖食客拉住刘掌柜不依不饶……

   
猴子跳在胖食客身上乱抓乱挠……

    小叫花子们一哄出了酒楼……

   
门外一声唿哨，猴子也蹦跳着窜出酒楼去了。

    48  厅堂内 夜 内

    姑娘牵着郑小龙的手进来。

   
徐娘半老的老鸨满脸堆欢地迎上来。

    姑娘冲着郑小龙莞尔一笑，先上楼去了。

   
老鸨敛笑，望着郑小龙直眨吧眼，扭头看看上楼姑娘的背影：“饥不择食呀？”

   
郑小龙眼睛不够使似地打量着富丽堂皇得厅堂，脱口而出地：“真漂亮。”

    老鸨回过神来：“人更漂亮。”

   
郑小龙追向楼梯口：“大姐——”

    老鸨横身堵住郑小龙的去路：“小小年纪，倒是个多情种子。”说着，伸出手去——

   
郑小龙奇怪地：“干什么？”

    老鸨：“银子呀。”

    郑小龙：“银子？我没银子。”

   
老鸨：“没银子？那你干嘛来了？”

    郑小龙指指楼上：“那位大姐给我找睡觉的地方。没说要银子。”

   
老鸨讥讽地：“不要银子？狗窝不要银子，你睡去呀！”

    郑小龙气得说不出话：“你……你……”

   
众嫖客和妓女们围拢来指指点点看笑话，果核、瓜子皮等乱往郑小龙身上扔。

   
老鸨大发雌威：“你……你什么？给我把他轰出去！”

    两个龟公架起郑小龙把他叉出门外。

   
妓院里各色人等望着这场面哄堂大笑。

    49  门外 夜 外

   
郑小龙握拳向妓院冲了两步，又停下来：“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笑声更响。

   
郑小龙悻悻离去的背影。

    50  街头 夜 外

    郑小龙彳亍独行，无处可去，抱着膀子瑟缩。

   
小叫花子们象从地里钻出来似地围上郑小龙，“大哥”“大哥”地叫得分外亲热。

    郑小龙避之唯恐不及地：“我没钱了。”

   
小叫花子们四下拦着不让他走，伸出手，手中是各种吃的。

    郑小龙嗅鼻子，舔嘴唇，馋涎欲滴地望着这么些好吃的：“这是……”

   
小叫花子们：“给你的！”

    郑小龙正要抓吃，忽然又停住：“要银子吗？”

   
礼物连连摆手：“不要不要，这是特意给你偷的……”自知失言地捂住嘴。

   
郑小龙一惊：“偷的？”象烫着似地放下，欲待不吃，肚子里“咕噜噜”地叫得很响，又端起来，告诫小叫花子们：“只此一次，下次万万不可再偷。”大口大口吃得格外香甜。

   
小叫花子们望着他那种吃相掩嘴偷笑。

    來旺郑重其事地：“本来我们从来不偷的，可为了大哥你，我们又不能不偷。”

   
兴儿和其他小叫花们随声附和：“对，对对。”

    郑小龙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含糊不清：“为了谁也不能偷！”

   
小叫花们唯唯点头。

    郑小龙风卷残云般吃光了那些饭菜，意犹未尽地：“还有吗？”

   
小叫花们交换目光，仿佛做错了事儿般地连连摇头。

    來旺起身，大包大揽拍胸脯：“有，我再去……”

   
郑小龙忙拦住他：“哎，算了算了。”

    來旺仗义地：“大哥你够朋友，我们也得讲义气……”

   
郑小龙：“你们义气，义气。”打个饱嗝，看看大家：“干什么不好，偏偏要饭？”

    小叫花子们神色一下暗淡下来。

   
郑小龙：“爹妈也不管你们？”

    兴儿恨恨地：“都是黑蜘蛛，害得我们无家可归！”

   
來旺抚摸着猴子脑袋：“我们家就剩我们俩了。”

    郑小龙“嚯”地起身，义愤填膺：“又是他！我一定替你们报仇！”

   
小叫花子们望着郑小龙，群情振奋。

    來旺：“大哥功夫不错，一定能干掉他！”

   
郑小龙泄气地：“就是不知黑蜘蛛在哪儿。”

    兴儿叫道：“今晚黑蜘蛛要去关帝庙收银子！”

   
郑小龙大喜：“关帝庙？！”

    51  关帝庙建筑群 夜 外

   
红墙绿瓦，飞檐翘角，甚是威严，静谧中隐含着一种杀气。

    52  关帝庙配殿 夜 内

   
几个黑影躲在暗处，似在等待什么，朦朦胧胧看去，几个人都是短打扮，精干利落。

   
金钱豹子从窗眼里向外张望，低声骂道：“妈的，怎么还不来？！”

    王世荣心怀鬼胎：“你巴不得他来呀？”

   
李德贵：“不来倒好。别把我们几个小命搭进去。”

   
金钱豹子以武学好手自诩，自然听不得这个：“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待会儿来了，我露一手给你们瞧瞧。你们堵着别让他逃了就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王世荣李德贵不以为然地互相看了一眼。

    胖墩墩的冯府教师爷：“我们东家说了，黑蜘蛛心狠手辣，不能掉以轻心。”

   
金钱豹子听到什么动静，警觉地嘘止大家。

    大家抄起家伙，紧张地注意倾听。

   
传来野猫“喵呜喵呜”的叫声。

    众人松了口气，庆幸不过是场虚惊。

    远远地传来起更的梆子声。

   
53  关帝庙正殿 夜 内

    几只红烛熊熊燃烧，烛光随风摇曳，景物的影子飘忽不定，平添一股神秘气氛。

   
香案前端放着那只大红箱子，象是给关帝还愿的贡物。

    54  配殿 夜 内

    几个人昏昏欲睡……

   
金钱豹子狠掐自己一把清醒过来，踢踢其他人：“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都他妈给我神气点儿！”

   
一股淡淡的青烟在屋子里飘忽缭绕。

    王世荣李德贵强自支撑，被这股迷药一熏，再也支持不住，“噗通”倒地。

   
胖教师爷也头重脚轻地晃悠几下，倒了下去。

   
金钱豹子骂道：“怎么都睡了？起来，快起来……”去拖拽其他人，不料自己也一阵晕眩，倒在三人身上。

   
两个蒙面人幽灵般地闪了进来。

    金钱豹子挣扎欲起，被其中一人在头上轻轻一按，不由自主又倒下去。

   
蒙面人冷笑：“你们岂是黑蜘蛛的对手。”

    二人猫似地毫无声息闪出去。

    55  正殿 夜 内

   
二蒙面人闯进来，直扑红漆箱子。

    暗中猛可地响起一声咳嗽。

   
蒙面人甲吓一激灵，训斥道：“别咳嗽。”

    蒙面人乙辩解：“我没咳嗽。”

   
蒙面人甲息事宁人地：“算了算了。”

    箱子里珠光宝气，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二蒙面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箱子，嘴里发出艳羡的“啧啧”声。

    蒙面人乙抚摸着银子，感叹：“可没我们的份。”

   
又是一声咳嗽传来。

    蒙面人甲吓得猛地把箱子盖上。

   
蒙面人乙的手被挤住了，疼得叫起来：“哎哟，你眼瞎了？！”

   
蒙面人甲四下看看，没发现什么，又责怪蒙面人乙：“你又咳嗽。”

    蒙面人乙委屈地：“我没咳嗽。”

   
蒙面人甲一口咬定：“是你！”

    蒙面人乙急得跺脚：“我真没咳嗽！”

   
蒙面人甲也疑惑了：“不是你，那是……”

    二人忽然意识到什么，“唰”地亮出兵刃，背靠着背，转着圈子四下搜寻——

   
郑小龙捏着嗓门说话的声音：“是我。”

    二人齐喝道：“你是谁？！”

   
声音飘飘忽忽象是来自天际：“我是关老爷。”

    二人倏地转身面向关帝威严的塑像。

   
关帝塑像栩栩如生，红脸绿袍，真好像要从神龛上走下来似地。

    那声音：“还不跪下？！”

   
二人双膝一软，齐地跪倒，叩头如捣蒜。

    忽然传来孩子气地笑声。

   
二蒙面人一愣，交换一下目光，觉出不对头，起身戟指关帝像：“有种的出来！”

    那声音：“识相的快滚出去！”

   
二蒙面人互视一眼，心意相通，同时旱地拔葱扑上神龛，挺刀向关帝像后搠去。

    关帝像后空空如也。

   
二蒙面人奇怪地交换目光。

    一幅帐幔从半空飘飘落下，罩住蒙面人甲的头。

   
蒙面人甲大惊，恐遭暗算，挥刀瞎砍一气，砍得帐幔纷飞，烛光摇红，砍落关帝的头像……

   
蒙面人乙东躲西闪，喝道：“住手，你疯了？！”

   
蒙面人甲取下帐幔，看看跌做两半的关帝头像，忙恭恭敬敬对好捧起来，满脸的虔诚，深悔自己亵渎了神灵。

   
那声音呻吟道：“哎哟，我的头。”

   
蒙面人甲一哆嗦，关帝头像失手落地，碎裂成无数块儿，再无复原的可能，吓得他诚惶诚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蒙面人乙四下搜寻，抬头一看，有所发现：“那那那儿……”

    蒙面人甲顺着手指方向看去——

   
郑小龙蜷伏在斑驳的彩绘梁上，手捏着鼻子和二人对答。

    蒙面人甲刀尖上指，怒喝道：“你下来！”

   
郑小龙悠悠然地：“你上来。”

    二蒙面人轮番挥刀乱砍……

    郑小龙轻飘飘地飞身跳下来。

   
二蒙面人夹攻郑小龙，刀刀狠辣，恨不得一招毙命。

    郑小龙左躲右闪，一根毫毛也没给伤着。

   
房顶椽间露着一个窟窿，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向下窥探——

    庙堂内的打斗越来越激烈……

    56  墙头 夜
外

    依次露出小叫花子们的脑袋，象一颗颗硕大无朋的蘑菇，向庙里探头探脑——

   
來旺轻声：“我看他行。”

    兴儿点头：“准行！”

    57  大殿内 夜 内

   
郑小龙少林拳法大开大合，刚猛无俦，挥拳踢腿无不精妙。

   
二蒙面人连连中拳中腿，摔得跟头流水，情知不敌，连滚带爬地逃出去。

    郑小龙往外急追：“别跑。留下！”

    58  关帝庙院
夜 外

    一夜行人从庙顶上飞掠而下，一道烟般地缀着二蒙面人而去。

   
二蒙面人顷刻间在夜色中消失了踪影。

    郑小龙追了几步，气得跺脚。

   
小叫花子们“呼啦”钻出来一大群，钦佩地围着郑小龙又叫又喊：“大哥，你真行！”“你的功夫太好了，谁教的？”“黑蜘蛛都不是对手，让你打跑了！”……

   
郑小龙满腹心事地向外看看：“他们不是黑蜘蛛。绝不是！”

    大家兴高采烈地簇拥着郑小龙进了正殿。

    59  正殿内 夜
内

    小叫花子们乱哄哄围上那只红漆箱子，眼都花了，有人不禁抓银子往自己怀里揣，乱作一团。

   
郑小龙厉声阻止大家：“都规矩点儿！谁也不能拿！这是不义之财。”

    來旺立刻附和：“对对，都放下！”

   
小叫花子们不好意思地把银子掏出来，扔进箱子里。也有不想掏出来的，给來旺一瞪，只好乖乖地掏出来。

   
郑小龙满意地看着，“啪”地合上箱盖，吆喝道：”走啊，去还给乡亲们去。”

   
小叫花子们哄抬着箱子向外走，有几个点起了火把，气势顿时雄壮不少。

    60  配殿内 夜 内

   
王世荣李德贵先后醒来，听到外面的动静，晃晃悠悠地到窗前向外看——

    闪烁的光影投射到他们身上脸上。

   
二人惊疑不定的脸。

    61  庙院内 夜 外

    郑小龙和小叫花子们乱哄哄向外走的身影。

    62 
配殿内 夜 内

    李德贵慌慌张张地摇撼金钱豹子：“大人，大人……”

    昏迷不醒的金钱豹子。

   
王世荣冷冷地：“你还真指望他？”

    李德贵起身偕王世荣追出去。

    63  密室内 夜 内

   
一个人的背影在训斥两个蒙面人：“笨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蒙面人甲解释：“可那小子实在太厉害了，我们不是他对手。”

   
蒙面人乙颔首：“是这样。”说着比划着学起拳来。

    背身那人惊道：“少林拳？！”

    64  十字街头 夜
外

    小叫花子们簇拥着郑小龙来到街头。

    传来厉喝声：“站住！”

   
小叫花们大惊失色，扔了箱子，纷纷作鸟兽散。

    郑小龙：“别怕！有我。看好银子！”

   
小叫花们有了主心骨，立刻胆壮了，环伺于侧，好亲眼目睹郑小龙的本事。

    王世荣李德贵跌跌撞撞追来。

   
郑小龙迎上去：“来的正好，省得找你们！”

    王世荣李德贵扑来，更不答话立刻和郑小龙厮杀在一起。

   
小叫花们高举火把围在四周，把斗场照得亮如白昼。

   
郑小龙矫若游龙，贴身短打，游刃有余，王世荣李德贵两个急切间竟奈何不了他。

    小叫花们看的眼热，连连叫好，更围拢了些看。

   
65  房内 夜 内

    光脊梁男人从门缝里向外窥探——

   
衣衫不整的妇人一把把门关上：“不想活了？！”

    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影在他们身上跳跃闪烁。

    66         街道
夜 外

    三人打斗得难解难分……

    王世荣李德贵累得气喘吁吁，兀自狠砍猛劈，步步进逼……

    67 
酒楼二楼 夜 内

    刘掌柜隔窗居高临下偷看街上的打斗。

   
店伙计蹑手蹑脚走来，也向外探头探脑地张望，碰到了刘掌柜后背。

    刘掌柜一哆嗦，回头见是伙计，才缓过劲来，抹去额上冷汗。

   
二人惊疑不定地挤在窗前向外看。

    刘掌柜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什么……

    68  酒楼内 日 内

   
（闪回）郑小龙托着瓜皮帽要刘掌柜“花钱买平安”，刘掌柜一掌打飞郑小龙的瓜皮帽——

    69  酒楼二楼 夜 内

   
刘掌柜大惊失色：“是他！他真是黑蜘蛛！完了，我完了！”往后一挺晕了过去。

    伙计手忙脚乱地掐他的人中。

   
刘掌柜长出一口气醒来，带着哭腔说：“完了，我没买他的‘平安’。”

   
伙计好笑地：“黑蜘蛛头十年就横行了。这位那会儿恐怕还穿开裆裤呢，怎么会是黑蜘蛛呢？”

   
刘掌柜不解地：“他不是黑蜘蛛，公差怎么会拿他？”

    伙计眨巴眨巴眼也不懂了。

   
二人挤在窗前继续看，越看越糊涂。

    刘掌柜：“反正他不是好人！”

    伙计：“可他还是个孩子。”

   
刘掌柜猜测：“难道公差是黑蜘蛛？”

    伙计深以为然：“从来官匪一家。”

    70  街道 夜 外

   
李德贵被郑小龙打倒，滚到來旺面前，吓得來旺连退几步，李德贵挣扎欲起，來旺看出便宜，连打几掌，又飞起一脚把李德贵踢倒……

   
郑小龙拳脚并施，又将王世荣打倒。

    王世荣想再爬起，又被打倒，似乎脱了力，再也爬不起来。

   
郑小龙冷笑：“就这点能耐就想来拿银子？得让你们主子来拿。快说，你们主子在哪儿？！”

    李德贵气喘吁吁：“在睡觉。”

   
71  关帝庙配殿 夜 内

   
金钱豹子悠悠醒来，想咳嗽，连忙捂住嘴，唯恐惊动人，到底忍不住，咳嗽两声，到窗前向外看看，回头压低嗓门问：“喂，黑蜘蛛来了吗？”听不到回答，气得提高嗓门：“都死了？！”忙又捂住嘴巴，揪起教师爷对脸一看：“妈的，还睡？！他们呢？”四下扫视，把手一松。

   
“砰”！教师爷又直挺挺地倒下去。

   
金钱豹子跌跌撞撞地出去，嘴里嘟囔着：“来了也不喊我？你们能是黑蜘蛛的对手？宰了你们活该！”

    72  积水坑前 夜 外

   
王世荣李德贵二人在大水坑里扑腾，往水坑边爬——

   
小叫花子们用打狗棍顶着二公差硬往水里捺，二公差呛了几口水，扑腾的更厉害……

   
郑小龙向來旺示意，來旺止住小叫花们的恶作剧。

    二公差从水坑里爬出来，连连往外吐水。

   
郑小龙凑过来：“现在该说了？！”

    王世荣喷了郑小龙一脸水，气得哆嗦：“反了！反了……”

   
郑小龙：“洗得还不舒服，对吧？”向小叫花子们一使眼色——

    小叫花子们立刻又围上来拉拉扯扯……

   
二公差极力挣扎，却身不由己，眼看又要被推到水坑里了。

    画外音：“住手！”

    郑小龙循声看去——

   
金钱豹子如飞而来，尚未站稳脚跟，就摆开架势，准备开打。

    郑小龙摆出迎敌的姿势：“可来了！”

   
來旺慌忙拦住郑小龙：“大哥大哥……”把他推到一边，低声向他说着什么。

    郑小龙一边听，一边向对方望。

   
王世荣李德贵迎上金钱豹子：“大人——”

   
金钱豹子推开二人：“丢脸！看我的！”耍了几招，对郑小龙喝道：“黑蜘蛛，来吧！”

   
郑小龙大惊：“什么？你把我当黑蜘蛛了？”

    金钱豹子这才注意到对方还是个孩子，疑惑地扭头看着王世荣李德贵。

   
王世荣指指红漆箱子：“他他搬走了银子！”

    郑小龙分辨：“我是要把它发还给乡亲们。”

   
來旺夸耀地：“是大哥打跑了两个蒙面人。要不，银子早没了！”

    小叫花子们嘁嘁喳喳地解说着……

   
金钱豹子听出端倪，不相信地看看郑小龙，没了施展拳脚的对手，又不禁感到很失望。

    王世荣李德贵连连咳嗽。

   
金钱豹子受到传染似地也咳嗽起来。

    73  街道 夜 外

   
小叫花子们分头敲门打户，吆喝：“黑蜘蛛打跑了，大家都领银子去喽——”

   
敲门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在夜色中格外响亮，传得格外远。

    郑小龙和金钱豹子、王世荣李德贵并排站在一起。

    74  酒楼二楼
夜 内

    刘掌柜奇怪地：“怎么回事儿？”

    伙计直眨巴眼：“不明白。”

   
刘掌柜打着哈欠离开窗户：“睡觉睡觉。”

    伙计提醒地：“不把银子领回来？”

   
刘掌柜：“自找麻烦呀？那黑蜘蛛能善罢甘休吗？！”

    伙计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

    75  街心 夜
外

    一团篝火熊熊燃烧。

    金钱豹子王世荣李德贵紧紧围着火，借以驱逐身上的寒气。

   
三人交替咳嗽着。

    郑小龙不安地来回走动，等待着什么。

   
小叫花子们先后垂头丧气地回来报告：“没人来。”

    郑小龙大惑不解。

    王世荣世事洞明：“不敢来。”

   
金钱豹子颔首：“黑蜘蛛不除，没人敢领这银子。”

    郑小龙：“你是官府，你看着办吧。”

   
小叫花子们簇拥着郑小龙离去。

    金钱豹子：“你干什么？”

   
郑小龙打着哈欠：“我睡觉去。”经过大半夜折腾，实在困极了。

    76  冯府外 夜 外

   
金钱豹子偕抬着红漆箱子的王世荣李德贵走来。

    兽环大门敲得山响。

    冯禄慌慌张张打开门。

   
三人排门而入。

    77  冯家客厅 夜 内

   
冯焕章衣冠不整，揖让三人落座，目光不禁落在那红漆箱子上：“这么说，白费心机了？”

   
金钱豹子大言不惭：“要不是那小子横插一腿，黑蜘蛛飞不了。”

   
冯焕章不无担忧地：“这一来倒给三义镇惹了麻烦，只怕从今往后更不得安宁了。”

   
金钱豹子：“怕什么？那黑蜘蛛胆敢再来，我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冯焕章为难地：“可这银子怎么办？”

   
金钱豹子胸有成竹地：“哦，就先存在你这儿。等收拾了黑蜘蛛再做定夺。”

   
冯焕章担心地：“这这怎么成？这不是移祸东吴么？”

    金钱豹子拍着胸脯：“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王世荣话里带骨头：“这主意是你想的，你也得担点儿干系。”

    冯焕章张口结舌无可托词，只得默允。

    79  关帝庙 晨
外

    雄鸡一唱天下白。

    一抹朝辉映照着关帝庙的飞檐翘角。

    80  关帝庙大殿内 晨
内

    香案上下要饭家什的特写：破篮、烂碗、豁瓦罐，打狗棍、脏口袋……

   
小叫花子们横七竖八倒卧在角落一团麦草上，身上盖什么的都有：烂棉絮、糟狗皮、破麻袋片儿、羊毛毡……

   
郑小龙和來旺伙盖一床烂棉絮，两个人在睡梦中扯来拽去，将烂棉絮撕扯做两半。

   
小叫花子们一个个轻轻起身，给郑小龙盖盖好，互相打手势避免弄出响动，拿上要饭家伙蹑手蹑脚地出去，深怕惊醒了郑小龙的好梦。

   
兴儿碰的破碗叮当一响，倒把自己吓一跳。

    81         大殿门外 晨 外

   
男女老少云集，烧香作揖，不住向庙里探头探脑——

    小叫花子们鱼贯而出。

   
众人立刻围上小叫花子们好奇地打听……

    小叫花子们立刻嘘止大家，示意不可喧哗。

   
众人立刻唯命是听。

    小叫花子们个个趾高气扬，仿佛他们就是英雄似地。

    82  大殿内 晨 内

   
一缕阳光从窗户斜射而入，更衬出大殿的阴森。

   
郑小龙醒过来伸了伸懒腰，揉揉惺忪的睡眼，奇怪地看看空空如也的庙堂，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

    83  大殿外 晨 外

   
人们隔着门缝窗缝向里窥探，低声议论：“就是他打跑了黑蜘蛛？”“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呀。”“孩子怎么了？有志不在年高！”……

   
几个在门缝处偷看的人忽然极力向后退去。

    郑小龙开门出来，被门外的人群吓一跳。

   
人们看着郑小龙，顿时鸦雀无声，“哗”，自动闪开个通道。

   
郑小龙奇怪地扫视众人，顺着人们让开的通道向外走。人们在他身后又汇合在一起，拥挤着跟在他身后向外走。

    83  街道 日
外

    郑小龙漫不经心地走着。

   
人们扶老携幼跟在郑小龙身后，指指戳戳，似乎都以一睹郑小龙的风采为快。

    郑小龙疑惑地停步回头。

   
众人也不由停下，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也不敢随便指戳了。

    郑小龙不解地摇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人们若即若离地跟着……

    84  迎春楼前 日 外

    老鸨和众多妓女规规矩矩列队在门口。

   
郑小龙走来，见状急忙贴着另一街边行走。

    老鸨笑着追过来，动手动脚地拉扯郑小龙：“我们这儿姑娘由你挑。”

   
妓女们搔首弄姿，都对郑小龙做出勾魂摄魄的媚笑。

    两个龟公也卑躬屈膝地点头哈腰。

   
郑小龙极力要摆脱：“我没银子。”

    老鸨死死拉住郑小龙不撒手：“要什么银子？你这样的客人请都请不到哇。”

   
郑小龙情急，用得力猛了，一下把老鸨甩到在地，然后象逃命似地匆匆离去。

    老鸨恼羞成怒骂道：“哼！给脸不要脸！”

   
中年文士走来，正颜厉色地呵斥老鸨：“老虔婆，你想坏郑少侠的童子功啊？！”

   
老鸨大惊失色，哄着妓女们回去，妓女们兀自望着远去的郑小龙指指点点……

    街边卖小吃的也都极力兜揽讨好着郑小龙……

   
85  酒楼内 日 内

    刘掌柜心神不安地在店堂里来回踱着。

    伙计喊着跑进来：“来了来了——”

   
刘掌柜立刻到门前去看。

    ——郑小龙从酒楼门前走过。

    刘掌柜拍拍伙计肩膀，使眼色示意。

   
伙计会意地去追郑小龙。

    86  街道 日 外

   
伙计追上郑小龙，恭敬地施礼：“少侠，我们掌柜有请——”

    郑小龙一看伙计，连忙躲开。

   
伙计紧追不放：“少侠，少侠……”

    郑小龙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

   
伙计嘟囔着回头，恰和随后赶来的刘掌柜撞个满怀。

    刘掌柜不满地瞪了伙计一眼：“哼！”

   
无赖泼皮迎面走来，看见郑小龙，再不敢招惹，连忙背身躲开。

    87  巡检司门前 日 外

   
王世荣李德贵交替咳嗽，望着从门前走过的郑小龙以及紧随其身后的滚滚人流。

    李德贵：“该着这小子神气。”

   
王世荣由衷地：“人家有那神气的本事。”

    李德贵神往地：“一朝成名天下知呀。”

    88  街边空地 日
外

    郑小龙拱手向团团围在四周的人群施礼：“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正自滔滔说着，蓦地愣住——

   
來旺和兴儿带着小叫花子们挤进来，在郑小龙面前规规矩矩地跪了一大片，有几个手里还拿着香烛点心之类的物事。

   
那只猴子居然也人模人样地顶礼膜拜。

    郑小龙不知所措地：“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小叫花子们七嘴八舌地：“我们要拜大哥为师！”“请大哥教我们功夫。”“师父！”……

   
郑小龙去扶小叫花子们：“起来起来……”却一个也扶不起来。

    來旺固持地：“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人群中也有很多人跑到小叫花子们当中跪下来。

   
郑小龙无奈地：“好吧好吧，我教大家。不过不能叫我师父，还叫我大哥，好吗？”

   
小叫花子们轰然应道：“好。大哥，大哥……”

    人群中不少老年人中年人也跟着喊：“大哥……”

    89  庙院内 日
外

    郑小龙在教小叫花子们演练罗汉阵法……

    小叫花子们一丝不苟地练着，手中的打狗棍舞的风车相似。

   
郑小龙身传口授：“罗汉阵法是达摩祖师所创，强身健体，克敌制胜，非同小可……”

   
小猴子也在人群中上窜下跳，一刻也不安生。

    兴儿喊着进来：“大哥，冯大善人和金大麻子来了！”

   
众人一惊，停止演练，奇怪地互相交换目光。

    金钱豹子冯焕章等缓步进来。

   
小叫花子们一见金钱豹子，急忙躲在郑小龙身后，猴子也倏地跳到來旺身上，把头埋在來旺怀里。

   
冯焕章看到郑小龙，一惊：“难以置信。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向郑小龙连连拱手：“郑少侠，佩服佩服。”

   
郑小龙不知所措地学着样子笨拙地还礼。

    冯焕章：“郑少侠武功超群，但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郑小龙：“从小跟我爹学的。”

    冯焕章：“你爹是……”

    郑小龙：“我爹是少林俗家弟子。”

   
冯焕章颔首：“原来如此。”转向金钱豹子：“金大人，少林功夫独步武林，岂可当面错过？何不以武会友，切磋切磋，也好让我等一饱眼福。”

   
金钱豹子正中下怀，咄咄逼人地：“郑少侠，金某倒要领教领教你的少林功夫！”

    郑小龙连连摆手后退：“不不不，我不行的。”

   
金钱豹子：“别怕，咱们是点到为止。决不会伤了你。”

   
王世荣晓得金钱豹子的深浅，恐他败了丢面子，从中阻拦：“大人，你和郑少侠的武功各有千秋，就不用比了。”

   
金钱豹子自视甚高，不依不饶地：“郑少侠这样的高手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当面错过，岂不可惜？”

   
來旺怂恿郑小龙：“大哥，跟他比！”

    小叫花子们起哄地随声附和。

    冯焕章敦请：“郑少侠，请——”

   
郑小龙推辞不过，无奈下场，虚与委蛇地周旋应付。

   
金钱豹子大开大合，全是进攻的招式，恨不得一招就把郑小龙打倒在地，显示出自己的能耐。

   
郑小龙灵活地闪躲避让，连掌风也不让金钱豹子挨着。

    來旺和小叫花子们越看越失望，呐喊助威声越来越低。

   
冯焕章摇头晃脑，不知是在看热闹，还是看出了门道。

   
金钱豹子气喘吁吁，招式已不如先前凌厉，手脚越来越慢，脸上渐露不耐烦之色。

   
郑小龙不愿多做纠缠，合着金钱豹子劈来的一掌一个跟头倒纵出去：“大人武功高强，在下不是对手》”

   
金钱豹子得意地哈哈大笑：“小小年纪，能接金某四十多招，武功也算不俗。磨练几年，定不在我之下。前途不可限量啊。”

   
冯焕章口无遮拦：“郑少侠如此身手，怎么甘心和这些小叫花为伍？岂不辱没了自己。”

   
小叫花子们冷眼相向冯焕章，來旺肩上的猴子也向冯焕章呲牙咧嘴。

   
金钱豹子：“郑少侠如果有意，不妨到我手下来当差。历练历练，包你成天下第一名捕！”

   
來旺带领小叫花子们起哄：“大哥，你不能去呀。”“你不能丢下我们！”“我们要学功夫！”……

    郑小龙：“……”

   
冯焕章话题一转，另做文章：“有金大人这身功夫，再加上郑少侠相助，何愁黑蜘蛛不束手就擒。”

   
金钱豹子大话炎炎：“是啊。可惜黑蜘蛛被我吓破了胆，不敢露面，空有一身功夫也是枉然！”

   
王世荣眼看着郑小龙献计：“大人，咱们何不来个引蛇出洞？”

    金钱豹子眼睛一亮，晓得又有名堂：“引蛇出洞？”

   
冯焕章也颇感兴趣地：“喔，引蛇出洞？”

    90  街道 暮 外

    一辆大篷车飞驰而来。

   
车上插着的三角形镖旗迎风招展。

    四五个镖师骑着健马紧随左右护持：大篷车里显然是重要或值钱的物事。

   
大篷车在酒楼前停下。

    一镖师飞身下马，闯进酒楼。

    91  酒楼内 暮 内

   
众吃客都被镖师剽悍的气势所慑，不敢则声。

    镖师把一块银子扔在柜台上：“十斤牛肉，五斤馒头。快点儿！还急着赶路。”

   
刘掌柜连连答应，吩咐伙计赶快照办，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客官，可是赶往洛阳……”

   
镖师瞪眼一拍柜台：“怎么，你也想打这趟镖的主意？！”

    刘掌柜吓一哆嗦：“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伙计送来包好的牛肉馒头，镖师接过大步出去。

    只听外面大喊一声：“走！！”

   
车声辚辚，马蹄得得……

    伙计悲天悯人地摇头叹气：“只怕又是黑蜘蛛的口中食喽。”

    92  官道 夜
外

    大篷车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奔驰。镖师们前呼后拥，唯恐出半点儿差错，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93         大篷车内 夜 外

    郑小龙和金钱豹子二人一身劲装躲在车内，随时准备厮杀。

   
大篷车颠簸得厉害，两个人骨头都快被颠散了架，不住呲牙咧嘴。

    郑小龙起身想松动松动，踉跄着站立不稳……

    94 
冯家院落 夜 外

    几个蒙面人越墙进来，和几个护院家丁乒乒乓乓杀在一起……

   
其中一个蒙面人直杀进上房。

    胖教师爷和两个护院家丁紧追而入，忽然又步步退出。

   
蒙面人劫持只穿睡衣的冯焕章出来，青锋宝剑横架在冯焕章的脖子上。

    冯焕章腔调都变了：“都都住手！他他他是黑蜘蛛！”

   
护院家丁都抛下刀剑，停止抵抗。

    蒙面人：“这就对了。我不想杀人。那三千两银子在哪儿？”

   
冯焕章支支吾吾地故意拖延。

    蒙面人手中宝剑在冯焕章脸上蹭蹭：“唔？！”

   
冯焕章哆哆嗦嗦：“在在在……”

    95  房顶上 夜 外

   
一夜行人趴伏在房顶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96  冯家院内 夜 外

   
冯禄战兢兢和几个家丁把那个红漆箱子抬到当院。

   
几个蒙面人打开箱盖，把银子包了几包，分背在背上飞身离去，刹时不见了踪影。

   
冯焕章扑在空箱子上，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地：“我愧对三义镇父老乡亲们吶……”

    97  街道 晨 外

   
大篷车居然缓缓驶来停下。

    郑小龙和金钱豹子疲惫不堪地跳下车。

   
奔波一夜，一无所获，二人神情沮丧已极。

    金钱豹子向众镖师拱拱手：“偏劳各位了。回去请代我向徐老镖主问好。”

   
众镖师答应着，驱车离去。

    王世荣偕冯禄匆匆迎上来：“大人……”

   
金钱豹子不晓得又出了什么变故，惊疑不定。

    98  冯府客厅 日 内

   
冯焕章大动肝火：“……什么引蛇出洞，这是引狼入室！简直是馊主意！让我今后怎么见人？！”

    王世荣嗫嚅着抬不起头来。

   
郑小龙恨得跺脚：“黑蜘蛛！”

    金钱豹子慨叹：“想不到！真想不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咳！”

   
冯焕章：“黑蜘蛛不是傻瓜，我们白忙活了。唉。”

    99  僻街 日 外

   
胖教师爷走来，忽然颇感意外地停步，回头四下看看，然后指指自己鼻子，惊喜地连连向对面挤眉弄眼地打俏皮。

   
一只轻拈着绣花手绢的玉手向胖教师爷连连招着——

    胖教师爷不禁飘飘然，魂都让勾去了。

   
一女子婀娜多姿的背影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篷车。

    胖教师爷回头看看，也喜不自禁地跟着爬上篷车。

   
篷车驶去。

    100 乡村路上 日 外

    篷车轻快地奔驰着。

   
忽然，车里传出剧烈地响动。

    胖教师爷神色张惶的几次从车里钻出来，都好似又被人拖了回去，一次比一次鼻青脸肿的厉害。

   
篷车在路上走着“之”字形。

    车里的响动渐渐停息了。

    车子驶上一座木桥停下。

   
胖教师爷猛然从车里“飞”出来，呈自由落体状直跌入河里。

    篷车轻快地驶去。

    101 冯府门前 日
外

    老者扛着半口袋粮食，连连向站在高台阶上的冯焕章道谢：“这下我们全家有救了。我替我们全家谢谢你了。”

   
冯焕章和颜悦色地：“言重了言重了。乡里乡亲的，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冯禄慌慌张张地跑来：“老爷，不好了！”

   
冯焕章：“怎么？”

    冯禄：“教师爷给人杀了！”

    冯焕章大惊：“什么？！”

    102 河边 日
外

    仵作验尸。

    金钱豹子和王世荣李德贵低声在交谈什么。

   
冯焕章悲痛地吩咐冯禄：“从厚殡殓，入土为安吧。”

    冯禄唯唯。

    冯焕章若有所思的脸。

    103
关帝庙内 夜 内

    郑小龙和小叫花子们横七竖八的在睡觉。

    104 关帝庙顶 夜 外

   
一个黑影疾掠而来。

    105 关帝庙内 夜 内

    小猴子忽然不安地叽叽叫起来。

   
郑小龙警觉地睁开眼睛，凝神倾听，轻轻起身，开门飞跃而出——

    106 庙院内 夜 外

   
郑小龙轻灵地落在院内，机警地向庙顶上看去——

    一枚暗器迎面打来。

   
郑小龙低头躲过暗器，拧身上房追去……

    107 村街 夜 外

    黑影在前边飞奔——

   
郑小龙瞄着前边的黑影紧追不放。

    黑影直向镇外奔去……

    108 坟园 夜 外

   
坟冢累累，松柏森森。

    黑影蓦地止步回头，“嘿嘿嘿”冷笑。

    郑小龙：“你是谁？”

   
黑影：“你要找的人。”

    郑小龙意外地：“黑蜘蛛？！”

   
黑蜘蛛冷笑：“不错！上次没打死你，这次一定要你的命！”

    郑小龙不甘示弱：“看谁要谁的命！”

   
二人各展所能杀在一起……

    数十招过后，郑小龙渐渐不敌，却屡败屡战：倒下了起来，再倒下再起来……

   
黑蜘蛛挥剑步步逼向倒地挣扎的郑小龙，欲施杀手——

   
随着一声娇叱，一身材娇小的夜行人舞剑冲来，拦挡在黑蜘蛛和郑小龙之间。

   
郑小龙咬牙站起，和夜行人联手共斗黑蜘蛛，拳来脚往，堪堪抵敌得住……

    乱嘈嘈的呼喊声传来：“不要放跑了贼人——”

   
金钱豹子带着王世荣李德贵咋咋呼呼飞奔而来，再后边是乱哄哄一群小叫花子们。

    黑蜘蛛不敢恋战，几个起落消失于黑暗中。

   
金钱豹子紧追不放：“哪里跑！”

    王世荣李德贵随后追去。

   
郑小龙急叫：“回来！你们不是他对手！哎吆——”抚着伤处呻唤一声，站立不稳。

    夜行人忙搀扶住摇摇欲倒的郑小龙。

   
小叫花子们也都关切地围上来。

    來旺查看郑小龙的伤势，好像伤在自己身上，差不多要哭了。

   
金钱豹子空手而回：“唉，又给他跑了！”

    灯笼火把由远而近。

   
冯焕章率人匆匆赶来：“黑蜘蛛在哪儿？”

    金钱豹子惋惜地：“我来晚一步，要不他跑不了！”

   
冯焕章狐疑地打量着夜行人：“这位是……”

    夜行人取下蒙面巾，露出一张清秀妩媚的脸。原来是郑小凤。

   
郑小龙又惊又喜：“姐姐，哎吆……”

    郑小凤：“别动。”掏出个小瓷瓶，给郑小龙伤处敷药。

   
冯焕章目光在姐弟俩身上来回扫视。

    郑小凤给郑小龙上过药，搀扶着他离去。

   
王世荣询问：“你们……”

    郑小凤停步回头：“我们回家。”

   
來旺颇为意外地：“大哥，你不为我们报仇了？”

    郑小龙恳求地望着郑小凤：“姐姐——”

   
郑小凤不为所动：“你的伤很重。”

    郑小龙：“可黑蜘蛛在这儿……”

   
金钱豹子包打天下的架势：“放心走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郑小凤斩钉截铁地：“告辞！”

   
王世荣急切地对金钱豹子：“大人……”

   
金钱豹子竖起手掌拦住王世荣的话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我看是怕了。没什么，我们对付得了。”

   
郑小凤搀扶着郑小龙缓缓离去。

    小叫花子们亦步亦趋地随后默默相送。

   
王世荣惋惜的目光望着离去的姐弟俩。

    109 村口场院 日 外

   
郑志清等习武之人正在切磋武功，耍刀弄棒，来来往往，让人目不暇接。

    一辆牛车吱吱呀呀地驶来，车辕上坐着郑小凤。

   
二嫂惊喜地：“哎哟，小凤回来了！小凤——”

    人们纷纷议论着迎上牛车。

   
郑小凤飞身跳下车，从车里扶下郑小龙。

    郑志清看到郑小龙浑身伤痕，一瘸一拐地走来，眉头不禁打起了结。

   
二嫂学瘸子取笑：“嚯，就这么回来了？”

    郑小龙羞愧地不敢接触众人的目光。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嗡嗡嗡地听不清到底说些什么。

    郑志清和郑小凤会意地交换目光。

    110 郑家 日
内

    郑志清边给郑小龙推拿治疗边教训他：“……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你以为你能耐不小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郑小龙羞惭地低下头。

    二嫂抱着只老母鸡进来。

    郑小凤迎上二嫂：“二嫂——”

   
二嫂查看郑小龙的伤势：“怎么让人家打得这么惨？找到黑蜘蛛了？”

    郑小龙摇头叹气：“还没查出他是谁。”

   
二嫂：“早晚跑不了他！哎，小龙，你走这几天，二嫂可没闲着，天天练，又学了几招。你看——”逞能地拉开架势，就在当屋耍开了把式，一不小心闪了腰，扶着墙不敢动弹，一个劲地直“哎吆”。

   
郑小凤窃笑着上前给二嫂摆治。

    二嫂自以为是地：“你好好养伤，等二嫂去报那一脚之仇时，捎带着也给你报了！”

   
郑志清郑小凤在一旁低低谈论着什么。

    郑志清边听边赞许地连连点头。

   
郑小龙注意地看了二人一眼：“爹，姐姐，好像有啥事儿瞒着我？”

    郑志清：“好好养伤！

    111 山顶 暮
外

    夕阳余晖中，郑小龙在练剑，身手矫健，一片剑光……

    112 少林寺山门前 晨 外

   
梵钟声中，郑小龙在武僧头领指点下练棍法……

    武僧头领嘉许地微微颔首。

    113 小河边 日

   
郑小龙在练枪，银光闪闪，如洒下万朵梨花……

   
二嫂端着衣服来洗，看得技痒，拿着棒槌来和郑小龙过招，被“唰唰唰”几枪迫得跌入河中扑腾……

    114 庭院 夜 外

   
月光下，郑小龙郑小凤比武过招，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郑志清认真看着，不时指点一二。

   
郑小凤败在郑小龙手下。

    郑小龙不敢相信地：“姐，你还在让我？”

   
郑小凤真诚地：“没有。我真输了。”

    郑小龙看看郑小凤，又看看郑志清：“真的？”

   
郑志清颔首，看看郑小凤，话中有话地：“看来，该往洛阳走一遭了。”

    郑小龙敏感地：“那我呢？”

   
郑小凤也期望地望着郑志清。

    郑志清从郑小凤手中接过宝剑边舞边说：“都去，都去。”

   
郑小龙欢呼雀跃。

    彼此心照不宣。

    115 村口 晨 外

   
父子三人整装待发，村人前呼后拥相送。

    三人渐去渐远的背影。

    二嫂喃喃地：“上阵还是父子兵。”

   
116 巡检司庭院 日 外

    金钱豹子独自无精打采地在舞剑……

   
一个人影猝然出现，斜刺里递过剑来。

    金钱豹子顿时精神一振，和来人乒乒乓乓杀在一处。

   
来人是郑志清，手持七星宝剑，虚与委蛇地和金钱豹子周旋。

    金钱豹子得理不让人，步步进逼。

   
郑志清被逼到庭院一隅，再无退路，架住金钱豹子的剑锋，朗声道：“好！金大人果然高明！”

   
金钱豹子收了宝剑，得意的大笑，忽然又愣住，奇怪地望着郑志清。

    画外音：“这是我爹。”

   
金钱豹子循声望去：“是你？”

    郑小龙向金钱豹子施礼：“见过大人。”

   
金钱豹子疑惑地来回扫视二人：“你们这是……”

   
郑志清向金钱豹子一拱手：“金大人这么好的功夫，不去抓那黑蜘蛛，却在自家院里耍威风，岂不可惜？”

   
金钱豹子叹气：“久有此意。只是那黑蜘蛛藏头缩尾，不敢露面，空有一身本领，英雄无用武之地呀。”

   
郑志清：“我倒有个主意，可将那黑蜘蛛缉拿归案。”

    金钱豹子惊喜不已：“哦？”

    117 冯府 日
外

    客人们出出进进，显得很是热闹。

    冯焕章殷勤地和客人周旋着。

   
一客人施礼：“冯老五十大寿，可喜可贺。”

    冯焕章还礼：“同喜同喜。”

   
冯禄气喘吁吁跑来：“老爷老爷……”

    冯焕章皱眉：“怎么？”

   
冯禄递过寿礼：“金大人去洛阳府公干，礼到人不到。”

    冯焕章转手把寿礼递给执事：“哦？”

   
冯禄解释：“说是押解十万两库银前往怀庆府河工……”

    冯焕章热情地招呼客人们：“大家请入席吧——”

    118 客厅 夜
内

    红烛高烧，中堂上金色团寿字分外醒目。

   
大厅里摆着几桌酒席，高朋满座，寿星老冯焕章满面红光地端坐正中一席主位，领受着打家的祝贺。

    杯觥交错，谈笑风生。

   
冯焕章举杯殷勤劝酒，力求尽欢而散。

    飞来一颗石子将冯焕章手中酒杯击碎。

   
冯焕章大惊，很快又镇定下来，对外面高声喊道：“何方高人驾临寒舍？请现身说话。”

    119 庭院 夜 外

   
一身手矫健的蒙面人轻如鸿毛般从房顶飘落下来，挺立庭院中心。

    几个护院家丁狐假虎威地扑上来——

   
蒙面人三拳两脚将几个家丁打得滚的滚爬的爬……

    冯焕章神定气闲地踱出客厅：“住手！”

   
几个家丁垂手退过一边。

    冯焕章大度地：“今天来的都是客。朋友请进来坐，共饮三杯如何？”

   
蒙面人声音朗朗：“我不是来饮酒的，是来化缘的！”

   
冯焕章立刻毫不犹豫地吩咐：“冯禄，去帐房给这位客人拿五十两银子。”见冯禄犹豫，厉声道：“快去！”

   
蒙面人不屑地冷笑：“慢！冯大善人是一方首富，五十两的出手未免太小气了吧？！”

    冯焕章不动声色：“依你说要怎样？”

   
蒙面人斩钉截铁：“五万！”

   
冯焕章苦笑：“五万？好大的口气！老夫虽说乐善好施，可也不能任人宰割。再说，只怕冯某也有心无力。”

   
蒙面人：“舍命不舍财，休怪在下手下无情了！”冲上台阶，一掌向冯焕章劈去。

    冯焕章闪身躲过，转身逃进客厅。

   
蒙面人如影随形紧紧追赶。

    120 客厅 夜 内

    蒙面人追袭冯焕章……

   
冯焕章一味退避躲闪，似乎全然不会武功，然而躲避的身法甚是奇妙，总是恰恰不给蒙面人拳脚沾着，跌跌倒到，又仿佛醉酒一般。

   
桌倒凳翻，人们乱躲乱避……

    蒙面人声势咄咄逼人，拳脚劈下，桌碎椅裂……

   
刘掌柜四肢着地，乱爬乱钻，人们从他身上趟过来趟过去，疼得他杀猪般嚎叫。

    121 街道 夜 外

   
金钱豹子等押着十几辆独轮车走来。

    客人们乱纷纷从冯府逃出来。

    金钱豹子拉住一人询问情况——

   
那人急于摆脱摆脱不了，战战兢兢话也说不囫囵……

    122 客厅 夜 外

   
冯焕章滚爬跳钻，躲避着蒙面人的追杀。

    蒙面人踢开碍事的刘掌柜，频频痛下杀手——

   
金钱豹子王世荣等冲进来，和蒙面人对垒。

    蒙面人略应付几招，寻机飞身逃出去。

   
金钱豹子等呐喊着往外追——

    123 庭院 夜 外

    蒙面人拧身上房，眨眼间无了踪影。

   
金钱豹子笨手笨脚地连连跳着往房上扒，却连连掉落下来。

    冯焕章惊魂不定地：“金大人，算了，由他去吧。”

   
金钱豹子询问：“怎么回事儿？”

    冯焕章摆摆手：“莫名其妙。要不是你们来得巧，差一点我就没命了。真是造化。”

   
金钱豹子：“万幸万幸。兄弟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告辞。”挥手带着王世荣等匆匆离去。

    冯焕章直送出大门外。

    124
冯府门外 夜 外

    独轮车队等在门外。

   
每辆独轮车车梁两边各安放着一只箱子，箱子上的封条上，盖着洛阳府鲜红的方形钤记。

    李德贵等几个公差虎视眈眈地在旁监押。

   
金钱豹子一行人出来。

    李德贵一摆手中刀：“走！”

    独轮车队启动。

   
冯焕章故作漫不经心地：“金大人，什么差事？好神秘？”

    王世荣抢先说：“没什么，只不过例行公事。”

   
金钱豹子省悟地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

    冯焕章关切地：“看来又是趟苦差事。”

   
李德贵感叹：“苦点儿倒没什么，只是太惹眼了，就怕江湖匪类觊觎……”只听王世荣连连假咳，自知失言地捂住嘴。

   
金钱豹子一摆手中长剑，大大咧咧地：“怕什么？！我金钱豹子不是吃素的！”

    冯焕章恭维：“那是那是。”

   
金钱豹子：“我们得早点儿歇息，明儿还得赶过黄河。你的寿酒等回来再补喝吧。”

   
冯焕章躬身：“一定恭候》”望着车队离去，直到拐过弯不见了。

    125 关帝庙院 夜 外

   
官差们将小叫花子们轰赶出庙院。

    來旺嘟嘟囔囔落在后边，被兜屁股一脚踢个跟头。

   
猴子跳着冲官差呲牙。

    兴儿搀扶起來旺离去。

    十几辆独轮车推进来。

   
金钱豹子咋咋呼呼地安排歇宿……

    126 三义镇 夜 外

   
灯火阑珊，星月满天，偶尔几声狗吠更衬出镇街的静谧。

    127 庙顶上 夜 外

   
十多个蒙面人虎视眈眈地俯视着庙院内的情况。

    128 庙院内 夜 外

   
李德贵和两个差官往来巡视，不敢有丝毫懈怠。

    十多个蒙面人呼啸着飞身跃下，挥舞刀枪直取李德贵和官差们。

   
忽然，四下亮起灯笼火把，照得庙院内亮如白昼。

    金钱豹子率众人从各个庙房内杀将出来，反把众蒙面人包围在垓心。

   
金钱豹子气昂昂大叫：“不要放跑一个！”

    短兵相接，激战在一处……

   
蒙面人骁勇异常，杀得金钱豹子和众官差手忙脚乱，渐处下风……

    129 庙院外 夜 外

   
小叫花子们上墙的上墙，爬树的爬树……居高临下观望着庙院内的厮杀格斗。

    130 庙院内 夜 外

   
金钱豹子和众官差苦苦应付着蒙面人的攻击……

    王世荣边打斗，边四下乱看，好像有所期盼似地。

   
怒喝娇叱声中，三个人飞身而来，杀入战团，各施绝妙身法直取蒙面人——

    王世荣惊喜地：“大人，大人——”

   
金钱豹子不满地：“他们来干什么？我们对付得了！”

    郑志清三人往来穿插，如入无人之境……

    131 庙院外 夜
外

    小叫花子们欢呼雀跃：“大哥！大哥……”

   
來旺失手从树上掉下来，捂着屁股直咧嘴，然后招手让小叫花子们围拢来，低声计议着……

    132 庙院内 夜 外

   
众官差得郑志清父子三人相助，士气大振，渐渐扭转败局。

    蒙面人阵脚大乱，渐渐不敌，却仍死战不退……

   
喊杀声响彻天地……

    133 庙院外 夜 外

    一辆带蓬骡车轻快地驶来，停在庙院门外。

   
惊心动魄的喊杀声从庙院内阵阵传出，不知谁胜谁败。

    一蒙面人推着一辆独轮车冲出庙门，被人从后一刀劈翻。

   
独轮车翻倒在地，两只箱子也滚落下来跌开，破砖烂瓦倾出，哪儿有半点银子的踪影。

   
郑志清父子和众官差追杀众蒙面人出了庙院。

    小叫花子们拿着打狗棍前来堵截众蒙面人。

   
金钱豹子迷惑地扫视着众蒙面人，询问郑志清：“哪个是黑蜘蛛？我今天就要见到他！”

    郑志清自信地：“会让你见到他的。”

   
蒙面人死伤惨重，犹在苦苦撑持。

    骡车调转车头离去。

    郑志清飞身追上骡车，双手紧紧抓住车尾。

   
骡车竟动弹不得。

    郑志清厉声喝道：“黑蜘蛛！还不出来？！”

    车里毫无动静。

   
郑小龙郑小凤双双跃起，连人带剑向车篷里刺去——

    一声怪啸，一个鬼魅似的人影从车篷中冲天而起，飘落在地。

   
金钱豹子吼着冲上：“他是我的！”

    黑蜘蛛一脚把金钱豹子踹了个跟头，滚了开去。

   
郑小龙郑小凤从两侧攻向黑蜘蛛。

    郑志清心定气闲地在一旁看着，似乎成竹在胸。

   
小叫花子们远远地围在四周，呐喊助威。

   
三三俩俩的村民也在远处旁观，渐渐的越聚越多，很多人都点起火把，照耀的斗场亮如白昼。

   
金钱豹子要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抓起把刀，又要往上冲——

    王世荣李德贵忙拖住他：“大人！大人……”

   
金钱豹子：“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挣脱王世荣李德贵又冲上去——

   
黑蜘蛛一掌又把金钱豹子打得倒飞出去，刀脱手飞到半空，“夺”地一声钉到树干上，爬起来要再冲上去，却趔趔趄趄连路都走不成了，自说自话给自己找台阶下：“你们俩打一个，我决不乘人之危。”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小叫花子们四下里围上来，怒视着场中的黑蜘蛛。

    黑蜘蛛迫退郑小龙郑小凤，转身欲逃——

   
郑志清冷冷地：“还要逃吗？冯大善人！”

    黑蜘蛛闻言止步。

   
金钱豹子吃惊地望望郑志清，又望望黑蜘蛛。

    郑小龙也疑惑地望着黑蜘蛛的背影。

   
小叫花子们指指点点嘁嘁喳喳。

    村民们更是深感意外，交头接耳议论。

   
金钱豹子：“冯大善人？笑话！他连武功都不会。”

    郑志清不容置辩地：“他会。而且比你高多了！”

   
金钱豹子最听不得这个，冲动地又要向黑蜘蛛冲去，却又气馁地止步：“我决不信他是……”

   
郑志清剑尖去挑一倒地蒙面人的蒙面布：“这些死了的和活着的都能证实！”

   
黑蜘蛛蓦然回首：“我要你们都死！！”旋风般在场中疾掠，两名差官惨叫着毙于黑蜘蛛刀下。

   
兴儿挥舞打狗棍冲向黑蜘蛛：“杀——”

    黑蜘蛛一拳打得兴儿横飞出去，滚落在地，踢蹬几下，不动了。

   
郑小龙查看兴儿，抬头怒视黑蜘蛛。

    黑蜘蛛冷笑。

    郑小龙怒吼一声扑向黑蜘蛛。

   
这一番生死相搏，更是惊心动魄……

    小叫花子们和村民们都更加靠前了，仇恨使他们仿佛都忘了惧怕，看的眼都直了。

   
來旺热血沸腾，大叫：“罗汉阵法！”

    小叫花子们立刻围裹上来，抡着打狗棍向黑蜘蛛打去。

   
黑蜘蛛向右侧的小叫花子打去，左侧的小叫花子挥着打狗棍攻上来；抬腿踢向前边的小叫花子，后边的小叫花子又冲上前来……互相呼应，大是掣肘，只是功力不足，构不成实质性威胁，却也使黑蜘蛛大为光火，抡刀缠头裹脑一通砍削，将小叫花子们手中的打狗棍都砍为两截，无能为力，散乱开来。

   
郑小龙挥剑和黑蜘蛛斗在一起……

    郑小凤眼看二人相持不下，几次冲动地要上前相帮，均被郑志清拦住。

   
激斗中，郑小龙和黑蜘蛛手中刀剑各各脱手。

    黑蜘蛛手疾眼快抓过三节棍，抡动着步步逼向郑小龙，迫得郑小龙连连躲闪。

   
郑小凤将一杆长枪掷给郑小龙。

    郑小龙“唰唰唰”一连几枪，迫得黑蜘蛛手忙脚乱。

   
黑蜘蛛困兽犹斗，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双方枪棍再次脱手，拳来脚往又斗在一处，互相都挨了对方不少拳脚……

   
來旺带领小叫花子们鼓噪呐喊助威：“杀了他！杀了他……”

    黑蜘蛛气急败坏地扑向小叫花子们——

   
小叫花子们惊慌地四下躲闪。

    郑小龙越战越勇，连打带摔，终将黑蜘蛛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郑志清郑小凤欣慰地交换目光，松了一口气。

    小叫花子们欢呼着围上郑小龙，自有一番亲热……

   
金钱豹子看着郑志清，一瘸一拐地走向黑蜘蛛，伸手去揭他脸上的蒙面巾——

    黑蜘蛛忽然挣扎着抬起头来。

   
金钱豹子吓得倒退几步，又猛扑上来，骑在黑蜘蛛身上，“嘿！嘿！嘿……”挥拳朝黑蜘蛛没头没脑地一阵狠打——

   
黑蜘蛛身子一挺腿一蹬，再也不动了。

    金钱豹子长出口气，扯下黑蜘蛛的蒙面巾，一愣，喃喃：“真是他？！”

   
冯焕章扭曲变形鼻嘴窜血的脸。

    郑志清凑到发愣的金钱豹子耳边：“大人，是你杀了他。”

   
金钱豹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郑志清越发认真地：“你杀了黑蜘蛛！”

   
金钱豹子点头漫应一句，忽又意识过来，一下蹦起来：“你说什么？是我杀了黑蜘蛛？！”

    郑志清连连点头。

   
金钱豹子将信将疑地又看了王世荣一眼。

   
王世荣晓得郑志清的良苦用心，一本正经地对金钱豹子：“大人，是你杀了黑蜘蛛。嘿！嘿！嘿……”学着金钱豹子猛揍黑蜘蛛的动作。

   
金钱豹子吼叫着又重复一遍揍人的动作，居然连自己也信了：“哈哈，我杀了黑蜘蛛啦！我杀了黑蜘蛛啦！我要连升三级……”

   
郑志清爷仨在金钱豹子的大喊声中微笑着转身踏上归途……

    來旺和小叫花子们恋恋不舍地相送。

   
村民和官差们也默默地紧随其后。

    金钱豹子一个人仍在高兴地喊：“哈哈，我要连升三级……”

   
郑小龙回头向大家挥手告别……

    134 归乡路上 晨 外

    爷仨风尘仆仆地走来。

   
嵩山日出，朝暾满天。

    灿烂的朝霞映着郑小龙稚气未脱的脸。（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