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东北抗日救国游击军军部 日 内
军部内,军长李彦禄和特委书记童长荣在样子粗糙的办公桌上面对面坐着。童长荣手捧依田助男的日记本,声音深沉地念道:
……
屠杀中国人的战斗结束了。在一条河边的树林里,间岛队长命令车队休息。我们车队除做饭的外,其余的人都跑到了河边,有的戏水,有的洗脸。我觉得身体很累,靠在一棵大树上,坐下来休息。透过树冠的缝隙,抬头仰望蓝天,一丝丝飘过的洁白的云彩,勾起了我的乡思。我的思绪飞到了美丽的日本秋田县……
500年前,我们依田家族的祖先依田信重是秋田县有名的武士……
[渐渐地变为画外音,同时化出下面的相关画面]
2、日本秋田县普济寺 日 外
依田信重身穿黑色武士服装,腰挂武士刀,带着几个徒弟,站在普济寺前的一处山头上。
脚下是掩映在绿荫中仙境般的普济寺。悠扬的钟声从寺内传来。
徒弟甲:师父,听说普济寺最近来了一个得道高僧,叫白隐。
依田信重:是吗,这个白隐有何道行?
徒弟乙:人们都说这个白隐法师知道上天堂下地狱之门。
依田信重:哈哈哈,什么上天堂下地狱之门,我倒是想向他请教请教怎样入天堂,怎样下地狱。
3、普济寺院内 日
外
白隐法师在院内跟数位男女施佛理道别。
依田信重师徒向白隐走去。
白隐法师双手合十笑迎依田信重等人:阿弥陀佛。
依田信重:法师,听说你知道天堂、地狱之门。
白隐法师:知道。
依田信重:那么,请问,我要下地狱,怎么下?
白隐法师:奥,你是谁?做什么的?
依田信重:我是一名武士。
白隐法师:武士,你居然是一名武士?瞧瞧你的面孔,要我看跟乞丐差不多。
依田信重:你说什么?
这时依田信重热血上涌,一脸血色,双眉竖起,双眼瞪圆,伸手要从腰间抽出武士刀。
白隐法师:哦,你也有一把武士刀吗?你那武士刀太钝了,砍不下我的脑袋。
依田信重已经勃然大怒了,“哐”地一声抽出了寒光闪闪的武士刀,对准了白隐禅师的脑袋。
白隐法师泰然自若,丝毫没一点儿害怕,瞧也不瞧依田信重高悬着的那把武士刀。
白隐法师:地狱之门由此打开!
依田信重一惊,一瞬间恢复了理智,连忙收起手中的武士刀,向白隐鞠躬道歉。
依田信重:对不起大师,休怪信重卤莽,冒犯大师了。
白隐大师双眼笑成了一道缝。
白隐大师:天堂之门由此敞开!
依田信重立即叩头跪拜白隐大师。
依田信重:愚人依田信重愿随大师学佛求道。
白隐法师:快快请起。
4、普济寺外一险峻山头上 日
外
依田信重师徒数人站在峰头上。
依田信重(神情严肃,面对几个徒弟,把手中的武士刀摇晃着):你们看到了吗?我手中的这把武士刀就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现在,我要把它毁掉,丢弃在这悬崖之下。你们愿意随我丢掉这地狱之门的钥匙吗?
依田信重徒弟(齐声):愿意!
依田信重:好!毁了它!
依田信重说着,举刀“啪啪”劈在石头上,只见刀劈下去,火星迸溅。徒弟们立即学着他的样子,举刀劈石,“啪啪”声陡增,火星乱迸。直劈得刀刃卷曲,刀身折弯。依田信重看了看已经毁损的武士刀,然后挥手将武士刀扔下悬崖。
依田信重(边扔边说):从此以后,我的后人再也不许动这地狱之门的钥匙了。
依田信重的徒弟,纷纷学着师父的样子,将刀扔在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童长荣读日记的声音。画外音]:从此,我们依田武士家族在秋田县消失。依田信重的后人,以农工为生……
三
1、1931年的一家松田汽车厂 傍晚 外
[童长荣读日记的声音。画外音]:1931年,我19岁,在松田汽车厂里当工人,并且已是一名日本共产党员。
晚霞背景下的松田汽车厂的大门。
一伙下班的工人正从大门里出现来。依田助男在工人们中间走着。后面一个低个头但身体结实的年青工人走上前来,轻轻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依田助男:山口君,是你啊?
山口雄一:今晚到我家开会。
2、山口雄一的家 夜 内
山口雄一窄小的室内,方桌上,一豆油灯映照着围它而坐的数个年青人的脸。
山口雄一:现在我们开会。首先告诉大家一个新闻:9月18日,在中国北东爆发了“9。18”事变。关东军正在以此事件为借口,占领中国东北。上级指示我们,要认清这次事件的帝国主义性质,坚决站在战争的受害者,人民这边。
依田助男:看来帝国主义者真得要动手了。我依田助男作为无产阶级,作为日本共产党员坚决反对侵略中国的战争,决不去为地主、资本家杀害中国的农民、工人兄弟。
这时,一个约有五十来岁名叫山野诚一的工人,以手扶了一下帽子,无奈地叹了一声:唉,我们日本干吗要去打中国,如果我们不去战争,那些将要被日本士兵杀死的中国人说不定会是我们的亲戚、朋友,儿媳,女婿什么的。试问,我们不能以和平的方式和中国一起发展吗?
依田助男:不会的,地主、资本家的本性注定了他们对任何地方的穷人都不会仁慈的。
山口雄一:小声点,别太激动了(说着,拿出一叠纸来。)这是反战传单,请各位今晚就撒到街上去。另外,估计各位最近有可能被征到军队去。望你们到了军队仍要做反战战士,拿出善良人的良心来,努力发挥一个共产党员的作用。
3、城市中的一条小巷 夜 外
静静的小巷,月光下,一只老鼠快速地穿过街上一棵大树的影子。微风吹一片废纸在街上翻飞。随后,一个人影出现在街道上。这个人就是山野诚一。山野诚一机警地前看看,后看看,边走边把一张张反战传单贴在树杆上。
4、城市中的又一条小巷 夜 外
月光下,依田助男一面高墙上贴着传单。
6、城市中的另一条小巷 夜
外
巷中,走路的山口雄一前后看看,把一张传单塞入一家商店的门缝里。
7、一处繁华的城市街道 夜
外
山野诚一站在一个高桌之上,正在进行反战学说。在他的周围有许多围观的观众。
山野诚一:市民们,9月18日,在中国满洲爆发了“9·18”事变,从这天起,日本的帝国主义就开始对中国进行残酷的战争了。他们就要把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儿子、丈夫、恋人、哥哥、弟弟,送到中国去了,让他们杀害善良的中国人,为日本的地主、资本家买命。现在,一切有良知的日本人都在反对这场战争。就在27日,东京浅草电影院的300名工人,打着红旗,毅然举行了法律
不允许的游行。他们向万余游客撒发了数万张传单,高喊“反对解雇、反对减薪、反对侵略满洲、解放朝鲜和台湾”的口号。虽然他们游行与警察发生冲突,有近30人被逮捕。但有良知的日本人一定要反对帝国主义战争,不染指中国。只有这样,中国和日本才能避免一场灾难……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警察来了!
人们开始跑着逃离现场。
山野诚一乘机把传单撒向人们,然后跳下高桌,拔腿向旁边一个小巷跑去。
警察跑来:站住!
警察举枪“啪!”地一声向巷内奔跑的山野诚一开了枪,山野诚一应声倒地。
血泊中的山野诚一:双目已闭,鲜血从脖子上的枪眼里流着。
8、城外的树林 日 外
树林里的荒草地上,隆起了一堆新坟,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每人一只锹,在为坟头上填土。
坟头前立着写有“山野诚一之墓”的木牌。
两人低头立在坟前默哀。
山口雄一:山野君,安息吧,我们会继承你的遗志的。
依田助男:同志,有我们在,反战的火焰不息
9、依田助男的家
内 夜
这是一个穷人的屋子,里面没有一件像样的摆设,而且有点凌乱。身着和服、年迈的母亲跪在佛像前,手捏佛珠,默默念佛。传来轻轻的敲门。
母亲:来了。
母亲拉开门,依田助男从外面进来。
母亲: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
依田助男:今晚外面有点事,妈妈。
依田助男坐在饭桌旁,母亲端上最后一碗饭也坐下。
依田助男:妈妈听说了吗?中国东北发生“9.18事变”了,日本关东军正忙着占领中国东北呢。
母亲一怔,一时没有说话。
母亲:日本打开地狱之门了。孩子,要招你当兵去吧?
依田助男:可能吧。
母亲:他们要是把你征召入伍,妈妈就为你讨个“千人结”。
依田助男:不用。妈妈,我不信那个,我是唯物主义者。妈妈,我要是在战场上死了,你一定不要过于悲伤……
母亲:瞎说,助男不杀人,怎么会在战场上死呢?
依田助男:枪子是不懂良心的,妈妈。
依田助男俯下身,把嘴对准妈妈的耳朵,低声对妈妈耳语:妈妈,我的同志山野城一君散发反战传单时,被警察打死了。
母亲打了一个寒战。
10 、大街上 日 外
[童长荣读日记的声音。画外音]:不久,我就被征召入伍了,无奈的母亲到街上为我讨“千人结”。
依田助男的母亲一手拿着一块白布和各色丝线,一手拿着一根小小银针,看到迎面走来的女人,不分老幼,都要上前点头鞠躬求结。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在一个约莫十八、九岁姑娘的搀扶下慢慢走来。母亲赶忙走过去。
母亲(点头鞠躬):好心的婆婆、小姐,求你们在这块白布上为出征的军人打一个结吧。
老太婆和小姐在白布上打上结后,母亲再一次鞠躬致谢,然后自言自语地一边走一边说:用千人之手拽住出征人之躯,以千人之心系住出生人之心,由千人之结拴住出征人之魂。
四
1、日军新兵训练场 日 外
一处宽广的空地上,靠树林的一边是一排汽车。汽车的前面,刚招来的新兵排成三排,背枪站着。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也在队伍里面。日本关东军间岛辎重队队长间鸟冲在队伍面前,正在亲自训话。
间岛队长:……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大日本国关东军蹩刚旅团间岛辎重队的一员了。你们必须宽牢记,大和民族是天照大神的子孙,天皇的子民,优秀的大和民族要参加天皇的圣战,要为为天皇尽忠。你们现在脚下的土地,就是支那的满州,满州是日本的生命线,在这里你们不能只会开车,还得学会刺杀、劈刺、射击、投弹等各种战斗技能。作为一个被天皇派到满州的日本士兵,你们要有为天皇,为大和民族建立功勋!好了,现在开始训练!
新兵的队形按照间岛队长及其他指挥官的口令分成了几股,各自进行着不同项目的训练:刺杀、劈刺、射击、投弹、队形等。
正在练习队形的新兵中,一个士兵不小心偏离了队形,喊队的军官跑向前去,左右开弓,边骂边狠狠地搧那个士兵耳光。
在另一边,教练刺杀的军官也在教训一个士兵,那军官挥动着手臂,以同样的方式,左右开弓,在那士兵脸上把耳光甩得响亮。
一个爬着练习射击的士兵的屁股上重重地挨了一脚,又挨了一脚,那只凶狠的脚穿着灰黄色的大头皮鞋。
训练士兵的各种项目仍在进行着。
这时,几个抬着大铁饭桶的伙夫走进了训练场。
间岛队长:停,现在开饭!
士兵们拿着饭盒,排成单列的队伍在打饭。
队头的两个铁饭桶边,分别是大米饭和煮菜,伙夫用勺子把米饭扣进了一个伸过来的饭盒里,接着又把一勺煮菜扣进了这个饭盒里。
一辆汽车的阴凉里,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蹲着吃饭。这时,一群白鸽飞落了一下,落在了他们两人的脚边,啄他们掉在地上的米粒。白鸽的倒来,很显然给他们带来了快乐,他们把饭盒里的米粒扒拉到地下。白鸽可爱的吃态,让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依田助男小心地伸出手,抓住了一只白鸽,其余的白鸽看到同伙被抓,扑楞楞惊飞。
鸽飞的声音惊动了间岛队长。间岛队长恼怒地走过来,一把夺过依田助男手中的白鸽,骂道:“混蛋!”接着把耳光连连搧在依田助男的脸上。
吃饭的士兵围拢了过来。
间岛队长把手中的白鸽伸到依田助男的胸前,大喊:吃!
依田助男抬头看了看间岛队长,没有去接。
间岛队长:八格!吃!
依田助男还是没有去接。
间岛队长上前,挥手在依田助男的脸上又一阵猛抽。
间岛队长:吃!
依田助男接过白鸽,看了一眼白鸽,又抬头看了一眼间岛队长,
间岛队长:吃!
依田助男有眼泪流出,他张开了嘴,欲咬白鸽的脑袋。
白鸽脑袋上的眼睛闪动着可怜的光。
依田助男松开了手,白鸽从他手里迅速飞去。
间岛队长:八格亚路!
间岛队长大为恼怒,扑上前来,连踢带打,边打边骂。
2、东北抗日救国游击军军部 日 内
军部内,特委书记童长荣依旧在为军长李彦禄依田助男的深沉地念着日记:
间岛队的新兵训练结束以后,我和山口雄一被分配在了汽车队里开车。虽然是开车,但经常被命令参加陆军的战斗。
那时候,关东军已经占领了整个东北,我们与之对战的实际上是当地的抗日游击武装,主要的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
[渐渐地变为画外音,同时叠印下面的相关画面]
一队满载着日军的汽车行进在田野的道路上,山谷里,丛林间。
日军射击阵地。依田助男在朝天放着枪。一旁,山口雄一惊讶地看着他,但他的脸上马上换成了赞叹之色,自己也把枪口朝了天。
3、东北的某一村
日 外
日军向一个山村发起冲锋。
4、村内的一条街道上 日 外
冲进村的日军开枪射杀死四处逃命的贫民。一些日本士兵冲进了人群中,有的刺,有的劈,有的在拉拽妇女,欲图不规……
山本一郎用刺刀捅向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儿……
几个日本士兵在院里抓鸡,另几个却在围追堵截一头肥猪,一个士兵持枪把刺刀捅进了猪的屁股,另一个捅向了猪的脖子。
一个头发凌乱的农村老妇人,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叫喊:天哪,枪盗!天雷轰的……
又是山本一郎,跑过来,一枪把老太婆打死。
5、一户山村人家的院子 日 外
十几个日军士兵于战火停息后在院子里休息。由于没有了战火,士兵们的枪已经堆成了架,两个士兵背靠背扎堆儿,喝水,其他士兵在相互打闹,你打我一下,我捅你一下,说说笑笑,嘻嘻哈哈。
院墙边的一颗大树下,依田助男一个人孤独地抱着枪,靠着树杆蹲着。他把头靠在树杆上,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当儿,传入他耳里一阵低低的说话声:
“哈哈,哪里弄来的?”
“嘘,悄声点儿,别叫他们听见。”
“这么老了,能行吗?”
离大树不远,是别一户人家的马棚,这两家人只一墙之隔。依田助男寻声向那儿望去。
简陋的马棚门边,门洞开着,几个日本士兵,有人提着裤子出来,有人解着裤带准备进去。依田助男站了起来,石头垒的墙院很低,只遮住了他的双腿。
依田助男: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士兵(嘻嘻笑着):那儿……妙极啦。山本一郎找来一个老太婆,把她拖进去了……嘻嘻,脱了她的裤子,掰开……老太婆那东西不行了,让山本用皮带抽肿了……
依田助男怒极,满脸血冲,双目圆瞪。
依田助男:你们……
依田助男抬腿一跳,跳过了院墙,三步两步冲进了马棚。
6、马棚内 日 内
(这家马棚内的结构是这样的,马槽把马棚一分为二,宽的一部分喂马,窄的一部分放喂马的草。马槽离门边的墙留有一个口子,显然是供马出入的马道。)
马棚内实际上已经无马。一个作孽的日本兵宽大的背无耻地动作着。一头乱发,已经昏死的老太婆的脑袋枕在草堆上。两边站的是一边观看一边等待的手提裤子的日本兵。
依田助男:你们混蛋!
依田助男叫着冲了进去,一把手抓住那个无耻的宽背,猛力把那人拉了进来。
7、马棚外面的院子
日 外
依田助男:混蛋,老太婆也不放过。她跟你妈妈一样大。
拉进来的是山本一郎。山本一郎紧紧了裤子,嘴里骂着“八格”,向依田助男扑来。
依田助男毫不惧怕地迎战,两人打在了一堆。
那边院子里的日本士兵站在院墙的后边笑着观战。
这边院子的日本士兵围拢过来,也笑着观战。
依田助男和山本一郎在院子里滚着,互相把拳头打在对方的头上,脸上,嘴上,鼻子上。鼻血和口血已经让对方显得伤痕累累。
这时,间鸟队长从那边的院墙上跳了过来,用脚生气地踢着两个滚在一起打架的人身上。
间鸟队长:混蛋,混蛋,起来,起来!
依田助男和山本一郎站了起来。
间鸟队长:八格亚路!
间鸟队长搧了山本一郎两个耳光,山本一郎身子直直地一挺,大声说了一声:嘿!
间鸟队长搧了依田助男两个耳光,依田助男低着头没有说话。
间鸟队长(生气地):嗯?八格亚路!
依田助男的态度又给他招来两个耳光,依田助男依然反抗性地低着头,不说话。
间鸟队长:八格亚路!
间鸟队长被激得更加恼怒了,甩开膀臂,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依田助男的脸上。显然,这一耳光打得太狠了,依田助男的身子不由地转了一圈儿,然后倒下去了。
怒气不减的间鸟队长抬脚踢在依助男的身上。
间鸟队长:八格亚路!八格亚路!
这时,一个士兵跑来,站在正在踢人的间鸟队长后面,喊了一声:报告!
间鸟队长(停止踢人,转过身来):什么事?
前来报告的士兵:我们搜出了两个游击队员。
几个士兵押着两个穿老百姓服装双手反绑着的游击队员,走了过来。
间鸟队长(指着院内不远的一颗大树):把他们带到那边去。
两个游击队员站在了树下。
间鸟队长把依田助男揪了起来,一边把自己的战刀往依田助男手中递,一边叫喊:你的,把他们杀啦杀啦的有!
依田助男抬眼看了一眼那把战刀,并不去接。
间鸟队长(生气地瞪着眼睛):嗯?
依田助男依然不接。
此时,站在一边的山本一郎突然窜了上来,一边伸手抓住间鸟队长长的刀柄,一边说:队长,我来!
山本一郎的动作异常地快,只见他战刀到手之后,眨眼间就转身扑到了游击队员跟前,“啊!”山本一郎大叫一声,举刀一个横劈动作,照着一个游击队员的头横劈下去。游击队员惨然的叫声刚起,山本一郎转身又一个横刀,飞向了另一个游击队员的脖颈。只见游击队员的头颅瞬间落地,但他的身体依然直直地站着,脖颈断裂处,一股鲜血喷泉样喷射而出,鲜血喷尽,身体才木桩样倒地。
山本一郎的行径让间鸟队长长十分高兴,他一边夸赞,一边用拳头赞赏地擂向山本一郎右边的胸脯:你的,大大地好!大日本真正的武士!
这时,又有一个被俘的游击队员被押了过来。
间鸟队长:哈哈,又搜来一个。好,把他绑在树上去!
被绑在树上的游击队员是一位年轻男性,他的眼里放着愤怒的目光。
间鸟队长:队伍的集合!
院里的日本士兵迅速排好了队。
间鸟队长走过去,两手把树上俘虏胸前的衣衫撕破,俘虏的胸膛露了出来。间鸟队长从腰间拔出一把刺刀,用刀尖在心脏的部位划着圆圈,鲜血立时显现出一个红圈,间鸟队长高兴地拍了拍那个圆圈,说道:哈哈,好,大大的好!
间鸟队长说完,又站到了队伍面前,对士兵们喊:注意啦,现在我们练习刺杀。以往,你们用稻草人练习刺杀,今天用真正的活人练习。在支那作战,你们要学会曾恨支那人。面对每一个支那人,你们要这样想,支那人是劣等人种,而他们却占着世界上宝贵的资源,他们不配享受这里的资源,这里的资源只有天照大神的优秀子孙日本人才配享受,现在,我们要把这个支那人送回老家去。对支那人,日本人要恨由心生,心狠手辣,不得有半点怜悯之心。刚才,山本一郎真正的日本军人的是,依田助男的不是……好了,全体准备——,画圆圈的部位是心脏,你们一个一个地来,不允许朝那里刺,听懂了吗?
排着队的士兵:听懂了!
间鸟队长:好,现在开始!
排头的士兵举起刺刀,向俘虏胸膛上的红圈外边刺去。
俘虏:啊!
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惊骇的脸。
又一个士兵向俘虏胸膛上红圈外刺去。
俘虏:啊!
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流有泪水的脸。
间鸟队长:山口雄一,该你了。
山口雄一擦了一下眼泪,手颤抖着,看了一眼树上已经成为血人的俘虏,又看了一眼间鸟队长。
间鸟队长满脸恼怒之色。
山口雄一咬了咬抖颤的下唇,脸上的泪水又一次虫样从眼睛里爬出。
俘虏:日本狗,给老子一个快行吧,往老子胸口上捅。
山口雄一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横心,惨然地叫着,举枪向俘虏胸脯上的圆圈刺去。
俘虏大叫一声,身子随着枪刺的进入,疼痛地卷曲了一下,这时,山口雄一立即将刺刀拔出,一股鲜血从俘虏的伤口喷出。
山口雄一双腿发软,支持不住身子,坐在了地上。
间鸟队长:八格亚路!
恼怒的间鸟队长跑过去,抬脚猛踢山口雄一,边踢边骂:八格亚路,你的日本军人的不是,大大的,非国民的……
五
1、一户农民的屋子 夜 内
一条土炕上,满满地睡了一炕日本士兵。这些士兵个个头朝内躺着。
朦胧的月光投在离窗子不远的依田助男的脸上。他的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尤其是嘴角边那道青痕,带着未擦干的血迹,像一条指头粗的虫子,从嘴角爬进嘴里。还在肿的鼻子两边,两个眼窝各颤抖着两棵明珠一样的泪滴,泪滴滚落下来,他轻轻地痛苦地叫了一声:“妈妈”。
睡在旁边的同样一脸伤痕的山口雄一听到了依田助男的喊“妈妈”声,他抬头看了看依田助男的脸,为他拉了拉被子。
这时,间鸟队长长在外面喊:山口雄一,依田助男,换岗了。
山口雄一(轻轻地推着依田助男):依田助男,换岗了。
2、村头 夜 外
月光下,村头一户村民房屋山墙边的大树旁,山口雄一和依田助男在放哨。
山口雄一(低声):依田君,你的伤不痛吧。
依田助男(低声):伤痛是能忍的,难忍的是心痛。
山口雄一:是啊,想不到我们来到部队,就像来到了一群杀人魔中间。
依田助男:是啊,他们已经毫无人性了。和这群人在一起,我这心里既感到孤独,又感到痛苦啊。要知道,自从来到中国东北,我们已经好长时间与党组织失掉联系了。
山口雄一:是啊,我这心里也是很苦闷啊!不过,你要记住,我们与组织失掉了联系也是共产党员。
依田助男:山口君,你今天为何刺杀了那个中国俘虏。
山口雄一:唉,造孽啊。他们要扎磨他,那时候我对他的帮助只有早点儿结束他的痛苦。
依田助男:山口君,我差点错怪了你。
山口雄一:(把声音压的更低)依田君,来,咱们唱一唱国际歌吧。
依田助男: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山口雄一(合着唱了起来):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们……
依田助男:兄弟……
山口雄一:同志……
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拥抱起来。
月光下村民的屋顶,伞型的树冠,远天和高悬的月牙。
3、一处山谷 日
外
山坡油松林立。沟谷里,一块块卧牛似的石头,牛群样布满了一沟。一道清亮的溪水在大石间欢流。山脚下停着一排间鸟辎重队的汽车。车上装满了用帆布遮盖的不知什么物资。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抱枪坐在辆汽车前的一块石头上正谈着什么。离他们较远一点的地方是一处不大的清水潭,有一群脱得精光的日本士兵正在清水潭里洗浴。
山口雄一:那天我看到你朝天放枪了,你做得很对,以后我们就这样,决不向中国人开枪。
依田助男:那是妈妈教我那样做的。
山口雄一:是吗?你的妈妈是一个伟大而善良的的妈妈。世上任何一个真正伟大善良的妈妈是不允许他的儿子杀害别人妈妈的儿子的。
依田助男:是啊,可惜目前日本有我妈妈那样见识的人太少了。
山口雄一:在日本,一般大众是不反对战争的,他们在赞成战争,支持军部和政府。反对战争的只有共产党员和及少一部分知识分子。
依田助男:现在,我们共产党在日本还是一个小党,我们没有成功地唤醒民众啊。
山口雄一:唉——,帝国主义者向人们灌输武士道精神倒是很成功的,瞧瞧他们,一个一个地都成了野兽了。
水潭里,有两个日本士兵在水里摔起跤来,其中一个是山本一郎。其他的士兵站在一边,围着那两个摔跤的士兵在为他们喝彩。
依田助男:他们大多数是穷人,却在中国杀跟他们没有一点冤仇的中国穷人。
山口雄一:来到中国一看,中国的穷人更穷,我的枪口一对准他们,心和手就颤抖,就对自己说,不能啊,山口雄一,他们可是穷兄弟啊。
依田助男:是啊,我们的枪口决不能对准他们。
这时,一声哨声响起,间鸟队长长站在一块大石头旁,喊道:集合。
4、另一处山谷 日 外
间鸟辎重队的汽车在一道山谷间的土路上行进。
高天上,烈日照耀。
排头汽车的驾驰室内,依田助男用毛巾擦着头上由于炎热而冒出的汗。
山口雄一:今天的天气真热啊。
依田助男:是啊,太热了,就像被弄在火上烤一样。
5、峡谷中的一处水塘 日
外
水塘内有十几个儿童忘光着身子在洗澡,他们忘情地喜闹着。水塘的岸边是一片绿草萋萋的操场大小的空地。空地的边上,高大的油松林冲天而立。
孩子们只顾在水塘边上玩,水边的水不深,刚淹住他们的胸口。一个调皮的孩子开始试探性地向中间的水面走去。刚走几步,好像脚下一滑,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深水里沉去,顷刻间,那孩子的黑头皮被水淹没了。孩子们被这突然出现的情况惊住了,他们两眼紧紧地盯着伙伴的一片黑头皮消失的水面,一个个变得傻呆了。那孩子挣扎着,只见小碗大的黑头皮一次次露出水面,又一次次消失了,同时一双小手也在焦急在做着乱抓的动作。
一个瘦一点的孩子对一个较高的孩子说:快,你去救他。
高个孩子正要救他时,伙伴们中,不知是谁喊声了一声:日本人来啦!
孩子们闻声跑出了水塘。高个孩子也害怕地丢下了水中的孩子,惊恐地追着逃走的伙伴进了草地那边的树林。
间岛辎重队的车队已经开到了岸边的草地。
水面上溺水的小孩子的一只小手伸出来又沉下去,伸出来又沉下去,一次比一次无力,一次比一次无望。
前排的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了山口雄一。只见他“扑通”一声跳下了水塘,把小孩子从水中拖了上来。
山口雄一把小孩子面朝下放在地上,然后双手掐住孩子的腰,把孩子的后腰和屁股高高地提了起来。小孩“哇!”地一声从嘴里吐出一股水来。
这时,间岛辎重队的汽车兵已经在山口雄一身后直直地站成一排,木木地看着他枪救中国小孩子。
间鸟队长长(恼怒地):八格亚路!
山口雄一被间鸟队长长的大头皮鞋硬硬地把踢在屁股上。由于没有防备,他被踢倒在地上。
间鸟队长长(疯狂地):八格亚路!八格亚路!
山口雄一被疯踢了几脚之后,又被一把抓了起来,脚跟还未站稳,又被猛烈地抽了几个耳光。
依田助男圆睁眼睛,一眨不眨地向这边看着。显然,他在为山口雄一着急。
间鸟队长长:你的大大的坏了,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国民吗?竟敢救支那儿童!非国民!非国民!
吐过了脏水的孩子恢复了些元气,竟然慢慢地坐了起来。
间鸟队长长命令山口雄一:你的,把枪捡起来!
山口雄一站着那儿不动,并不去捡枪。
间鸟队长长(更大声地吼着):你的,把枪捡起来!
山口雄一仍然是无动于衷。山本一郎把山口雄一的枪拾起来,送到了山口雄一的手里。
间鸟队长长:你的,把小孩毙了!
山口雄一虽然接过了枪,却依然是站着不动。
间鸟队长长举起了刀,摆出如果继续违抗他的命令,就要劈下去的姿势:嗯,你的不服从命令?
山口雄一把枪举起来,瞄着那个男孩子。
依田助男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巴瞧着举枪的山口雄一。
山口雄一的枪头开始摇晃起来,原来他的浑身都在颤抖着。
山口雄一的指头钩着扳机,仿佛就要用力似的。
瞪眼睛的依田助男忍不住,忽然喊了一声:山口君!
山口雄一的耳朵显然听到了喊声,他的耳朵好像是动了一下,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间鸟队长离开山口雄一,跑到依田助男跟前,啪,啪,左右开弓,骂着打了依田助男两个耳光。完后,间鸟队长长转过身来,跑了几步,半路上站了下来。这个位置与山口雄一、小孩大约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间鸟队长(吼着):开枪!
山口雄一瞄准着。透过枪的准星,他看到,对面的小孩子在害怕地发抖,并且他那小鸡鸡尿出一股尿来。
山口雄一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山口雄一(内心独白):我把枪口偏移一寸,就到瞄准间岛了。对,今天就送间岛回老家吧。
“啪!”地一声枪响了,山口雄一软软地倒了下去。
前面,间鸟队长没有倒下去,子弹从他耳边鸣叫着飞了过去。子弹的鸣叫声让间鸟队长两眼一睁,惊呆了,但他马上反映过来:八格亚路!竟敢向队长射击。
间鸟队长向山口雄一跑了过去,飞脚踢在他的身上:八格亚路!八格亚路!
这时,山本一郎等人也跑过去,他们围着山口雄一乱踢。
依田助男在一边绝望地喊: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山口雄一被反绑着,由两个士兵押在了河边不远的青草地上。
戴着眼镜,留着小胡,面目凶狠的间鸟队长近乎疯狂地对着排队而站的士兵喊话:山口雄一,反对圣战,同情劣等民族,仇恨长官,竟然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长官……现在,对山口雄一实行枪决。
山口雄一脸上平静,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
间鸟队长:依田助男,出列!
队伍里的依田助男听到在叫自己,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说:不,不能,山本,我的不能……我不能对着日本人开枪,
间鸟队长严厉地):出列!
依田助男:我不能打死日本人……
间鸟队长(坚决地):出列!
依田助男被旁边的几个士兵连拉带推,推出了队列。依田助男马上给间鸟队长跪下,丢下手中的枪,抱着他的一条腿,求他:山口君是日本人,我的枪口不能对着日本人……
间鸟队长:不,他的不是日本人,不是天皇的臣民,他是非国民!你的今天必须的把他枪毙了。
依田助男(依然抱着间鸟队长的腿):队长,山口君不是在对你开枪,你也看见了,山口君的手抖得厉害,他是走火了。
间鸟队长:不对,他的子弹是从我耳边飞过去的。
依田助男:不,是走火了,走火了……他,他连那个小孩都不敢开枪,怎么敢向队长开枪呢?
间鸟队长更加恼火了,他把腿从依田助男的拥抱中抽出来,抬起他的大头皮鞋在依田助男身上猛踢,边踢边喊:把抢捡起来,捡起来,捡起来!
在依田助男的身旁丢着他刚才丢下的枪,一个士兵把它捡了起来,递到依田助男的手中。依田助男哆嗦着,举起枪来,对准了远处的山口雄一。
山口雄一:好,朋友,依田助男,开枪吧,能死在你的手里是我的福气!
依田助男的目光越过准星看到山口雄一确实很高兴的样子。
山口雄一:打吧,朋友,山口雄一决不怪罪你。
依田助男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山口雄一:打吧,朋友!打啊!
依田助男的耳朵(特写)。
[画外音:母亲的声音]:儿子,你的枪口要对着天放。
“啪”地一声,枪响了。依田助男的双手就像攥住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棍一样,把枪仍在地上。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头挨地,屁股高高翘起,痛苦地哭了起来。
山口雄一:依田助男,笨蛋!
看到远外的山口雄一并没有死,间鸟队长生气地一脚把依田助男踢倒,接着接连在依田助男的屁股上踢了起来。依田助男站了起来。只见他满脸冲血,就像紫色的圆球一样,两眼惊恐地眨个不停,嘴里连连说:死了,死了……哈哈哈,死了吗?
说着,依田助男回头看了一眼,山口雄一依然站着。他“嘿嘿”笑了几声,嘴里道:没死,嘿嘿,山口君没死……哈哈哈,山口君没死。
依田助男边说边转了几个圈子,转又疯子地跳起舞来。边跳边用一种古怪的调子唱起了《樱花谣》:
樱花啊,樱花啊,
阳春三月晴空下,
一望无际是樱花。
……
间鸟队长看到依田助男的怪异行为,大喊:他的疯了,带下去。
几个士兵强行架着依田助男,向草滩外走去。依田助男依然用一种怪调在唱:
如霞似云花烂漫,
芳香飘荡美如画。
快来呀,快来呀,
一同去赏花。
间鸟队长,和他面前排队的士兵目送着依田助男等消失在树林后面。
队尾一个士兵走出队列,站在间鸟队长面前:队长,刚才,山口君的……他的手确实抖得厉害,他的,可能不是向你开枪,可能是走火了……
又有几个士兵走出来:队长,他的手真的在抖……请你原谅他。
间鸟队长看了看求情的士兵,又看了看远处被捆绑的山口雄一,软软地挥了一下手:把他放了。
6、日军兵营 日 外
日军兵营院内。一排一排的营房。装满物资的汽车。出出进进的兵。闪闪发亮的刺刀。吐着红舌头的狼狗。一排营房中间一点儿的门边有一个背枪站岗的兵。
从房间里传出了依田助男变了调的歌声:
喜爱春天的人儿是心地纯洁的人,
像紫罗兰花儿一样是我的友人;
一个提着药箱,穿着白大褂,戴着日军军冒,捂着口罩的军医,不紧不慢向屋内走去。
7、临时囚禁依田助男的囚室 日 内
依田助男在唱:
喜爱夏天的人儿是意志坚强的人,
军医走了进来。
依田助男旁若无人地在唱:
像冲击岩石的波浪一样,是我的父亲;
军医:你的别唱了,你是在装,你的把戏我看出来了,像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
依田助男的歌声有点低缓:
喜爱秋天的人儿是感情深重的人,
军医(悄悄地):我是医生,我反对杀戮。
依田助男的歌声有更加低缓:
像抒发感情的海涅一样,是我的爱人;
军医(悄悄地):小伙子,过一段时间,你的回恢正常,只有这样你才能走出这个囚室。
依田助男的歌声依旧低缓:
喜爱冬天的人儿是心地宽广的人,
军医(悄悄地):我给你打一针镇静剂,你会安静地睡三四个小时的。睡醒之后你就是精神正常的人了。
依田助男放开喉咙歌唱:
像融化冰雪的大地一样,是我的母亲。
8、日军大队长室 日 内
间鸟队长坐在一个黑红色的办公桌上。桌上是纸、笔筒、日本小国旗等物。办公桌的后面的墙上则是一面大的日本国旗。旗边挂着一把日本武士刀。
军医走了进来。
间鸟队长:那个依田助男现在怎样?
军医:他只是精神受到了轻微的刺激,我给他打了镇静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间鸟队长:作为天皇的战士,他的胆子小小的。
间鸟队长:他的性情软弱,不过他不肯把枪对准日本人也是可以谅解的。
七
1、行军途中 日
外
间岛辎重队的汽车行进在山下的公路上。这次汽车上拉的不是物资,而是一车一车荷枪实弹的步兵。
引头的车辆由依田助男开着,驾驶室内,坐着间岛队长。间岛队长一个劲儿地督促:快点儿,开快点儿!
原来车队行进在一个山谷。
在山谷的拐弯处,有一个村子,车队在村口停了下来。村边一户人家房屋的山墙上,书写着该村的村名“平顶山村”。
汽车在村口停下,车上的士兵迅速地跳下了车,在村口排队。
依田助男从车上走下来,隐在车身的一边撒尿。
山口雄一走过去,和依田助男并着肩,作着同样的动作。
山口雄一:今天我们拉的这是什么部队
依田助男:听说是日本关东军独立步兵第二大队第二中队。
山口雄一:他们要干什么?
依田助男:不知道。
山口雄一:依田君,以后逢到这样的情况,要想方设法把车开得慢些,最好是让汽车在半路上坏了。
依田助男:间岛队长一直在驾驶室里监督着我。
山口雄一:他是不知道你的内心的。路上总有你可利用的东西,石头、土坑、水洼、岔口……
依田助男:嘿。
山口雄一:要记住。反战不仅仅是枪口朝上,根本的是让帝国主义的战争失败。现在帝国主义正在把日本引向战争这条死路,只有早日让他们发动的战争失败,才能真正从战火中把日本救出来。这个道理,你的明白吗?
依田助男:明白。
两人正说间,忽听一声喊叫:嘿,你们俩干什么?这边的集合!
喊话的是抚顺宪兵分遣队小川一郎队长,
山口雄一:这个人你认识吗?
依田助男:宪兵分遣队队长小川一郎。
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站在了队尾。
小川一郎:现在由中队长川上精一讲话。
川上精一:注意啦,讲一下今天的行动。昨天,中国的一支部队袭击了我老虎台、杨柏堡采炭所,打死我日本国民5名,打伤6名。我高贵的日本国民岂能容忍支那劣等国民的如此欺辱。如今,袭击我采炭所的中国部队已经无影无踪,但他们袭击我采炭所时从平顶山、千金堡、栗子沟三村经过,这些村的村民没有一个向皇军报告的,有重大通匪嫌疑。为了我日本国民今后在满洲国的安全,现在我们血洗这三个村子。好啦,按计划行动吧。
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惊的张大了嘴巴。
日本兵群狼一样,扑向了村子。
2、平顶山村内的正街 日
外
持枪的日本兵冲进了村子。街上的小货滩及行人一看见冲进来的日本兵,立即惊慌地乱了起来,有的拎起地滩上的小货包想逃,却被拦了下来,有得还没来的及收拾货滩,日本兵却已赶到了他们面前,用刺刀逼上了他们。满街的日本兵们只会凶狠地说一句话:开会,你们的开会!
一个小百货的老头对一位用枪比着他的日本兵说:我的不能开会。我走了,谁来照看我的摊子。
那个日本兵嘴里喊一声“八格”,一脚把老头的货摊踢翻。
老头子:你们……土匪!
日本兵一下把刺刀捅进老头子的胸膛。
街上摆摊的人及行人已经被日本兵用枪逼在了一起。
一些日本兵冲向了两边的商铺。更多的则冲入了民居的深巷,进入了村民的院子。
狗叫声,喝斥声,惊叫声,哭喊声,夹杂着枪声,在村子里响起。
3、一户人家的院子 日 外
几个日本兵推开这家的木栅栏街门,走了进来。
一条成年的大黑狗怒不可遏地朝着进来的日本兵们高声狂吠着。
前面的日本兵举枪“啪”地一声把黑狗打倒在地。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闻声从家里跑了出来,看见见血泊中的黑狗,惊叫了一声,跑了过去,抱起已经断气的狗的头,小手抚摸狗的脖子,眼泪同时掉了下来。
几个日本兵看着伤心的小孩子,哈哈笑着走向这家人家的屋子。
4、这户人家的屋内 日 内
屋里的人(老头、老太婆、儿子及儿媳)听到枪声正准备出门,他们刚到门边,门被从外面路踢开了,门扇差一点碰着前面老头的脑袋,老头不由向后仰了一下脑袋,后面的人也向后退了几步。最后边的中年老太婆退到了炕沿根上,坑上放着他们还没有吃完的饭。
最前边的日本队兵用枪刺逼住了老头:你们的开会!
老头的儿子(中年):日你妈的,开会你就开会,为什么把我们的狗给打死了?
另一个日本兵向前跨出一步,又用枪比上了老头的儿子:你的开会!
老头的儿子:开什么时候会?这是我的家,我们哪儿也不去。
那个日本兵抡起了枪托,砸在了青年的肩膀上。
老头子(焦急地):儿子,别嘴硬了,咱们开会去。
老头子说着过来抓住儿子的衣服,拉着他往外走。
老太婆和儿媳吓得站在地上不动。
一个日本兵用枪刺在她们胸前比划着:你们的,出去!
5、一个土门街门前的街上 日 外
街门洞里,两扇街门开一道门缝,一个小孩子的黑溜溜的眼睛在闪动。
被赶出家门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排着队,由一些日本兵押着,从门前走过。
队伍里,传来不知是谁的说话声。
一个女音问:日本人这是把我们赶到那儿去?他们要做什么?
一个男音回答:好像是到村西山下的草坪那儿去开会,说是照什么相。
6、土门街门院内 日 外
在街门洞里往外看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子,只见他站起身来,穿过院子里,推开家门,跑了进去。
两个日本兵提枪走进了院子。他们是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
屋子的人走了出来,是一个中年妇人。看到院里进来两个日本兵,那妇女愣在了那里。
山口雄一:你们的,快快藏起来。
愣在那里的妇女惊讶地张大了嘴。
依田助男:你们的藏起来,活命活命的有。
妇女回过了神,理解似地回过头对屋子喊:孩子们,赶快出来。
妇女跑到院里压着一捆山柴的菜窖跟前,掀起上面的山柴盖子,他的三个十岁以下的孩子,二男一女,从家门跑出来,跑到菜窖跟前,鱼儿似地钻了进去。
妇女询问的目光望着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
依田助男摆摆手,示意她快些钻进窖里。妇女钻进窖里后,依田助男过去把山柴重又盖在窖上。
又有几个持枪的日本兵走进院里,为首的是山本一郎。
山口雄一:这里的,人的没有。
山本一郎:你们的搜查了没有?
山口雄一:我们的,统统地搜查了。
山本一郎怀疑地看看站在窖旁的依田助男,走过来,用脚踢着盖窖的山柴问:菜窖的搜查没有?
依田助男:报告小队长,菜窖的搜查过了。
山本一郎一脚踢开了盖窖上的那捆山柴,窖口赫然显露了出来。
站在窖口边上的山本一郎一手举着一颗小西瓜一样的手榴弹,一手准备拉响手榴弹上的弦。
忽然“乒”地一声枪响,山本一郎寻声扭过头去,只见飞到西边房上的子弹,打得房上的破瓦乱飞。
山口雄一:有人从房上跑了。
山本一郎:快快地去追!
山本一郎叫喊一声,把手中冒着蓝烟的手榴弹丢进了菜窖里。
山口雄一吃惊地张大了嘴。
依田助男的眼泪痛苦地从眼中滚落。
7、大街上 日 外
被赶到街上的人们汇成了不成队形的人流。日本兵们叫喊着,挥着刀枪,驱赶着人们。他们看到走得慢的,持刀的用刀背野蛮地砍,持枪的则举起枪托,凶狠地打在人们身上。
被驱赶的大部分是妇女儿童和老人。
一中年妇女一手拖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儿,一手抱着一个一、二岁的小男孩。小女孩的小手上戴着一个小银手镯,小男孩胸前晃一个长命银锁。
一个缠足的老太太,因为走得慢一点,一个日本兵一枪托打倒,拖着走。
一个老头:牲口,没人教养的,你们竟打老人!
老头身边的一个日本兵叫了一声:“八格亚路!”当场“啪”地一枪把老头子打死。
不远处,一个日本兵则将另一个老太婆刺死。
人们被赶着走向了村口。
8、村边的草地 日 外
村边是一条公路,过了公路,是一片草地,草地上已经站满了如蚁的人群。草地一边是大山陡峭的山崖。一边是一处奶牛饲养场的铁丝网,别一边并排放着六个用红布盖着的带支架的东西。川上精一和小川一郎在那些东西旁边说着什么。川上精一拄着指挥刀,戴着眼镜,镜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人群中,一个老头子问身旁的一位抱孩子的女子:他嫂子,那是什么?
抱孩子的女子:不知道。日本人不是说把我们召来“喊话”、“照相”吗?那些是不是照相机子。
老头子回头,眯缝着眼睛瞧着那些“照相机”:是吗?那就是照相机啊。
四周的敌人开始挥着枪,叫喊声把原来较散的人群往集中里压缩。
人群中,有一中年男人高喊声起来:不好了,日本人放火了!烧房子啦!
人们惊慌地扭过头去看自己的村庄。
整个平顶山浓烟弥漫,大火冲天。
一个母亲对身边的孩子说:我们家的房子被烧啦。
那母亲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人群众中许多人在惊呼:
啊,我们的也被烧啦!
造孽呀……
日本人怎么烧我们的房子啊!
川上精一在一旁哈哈笑着。忽然他停住笑声,喊了一声:开始。
“照相机”上蒙着的红布被突然掀开了,原来是六挺机枪。
人群中一声高喊(男音):那不是照相机,是机枪,快跑呀!
六挺机枪同时响了起来。
人们一排排倒下。
川上精一和小川一郎挥着刀,歇斯底里地在大喊:杀!杀!杀……
人们成片成片地倒下。
依田助男流泪痛苦的脸。
山口雄一流泪痛苦的脸。
惊恐万状的人们中弹后张臂倒下。
川上精一歇斯底里叫喊的脸。
小川一郎歇斯底里叫喊的脸。
六挺机枪喷吐着火舌。
杀人场里,人已经倒下大半。
依田助男流泪痛苦的脸。
山口雄一流泪痛苦的脸。
人们一片片在倒下。
川上精一歇斯底里叫喊的脸。
小川一郎歇斯底里叫喊的脸。
人们一片片在倒下。
六挺机枪继续喷吐着火舌。
最后边的一小片人倒下了,最后一个人倒下了。
枪声停了下来。杀人场上,尸体如山,他们相互叠压着,摆着各种各样的骇人姿势。
一个八、九岁的姑娘从妈妈的身体下爬了出来。她用小手摇了摇妈妈,喊:妈,妈妈……
小姑娘妈妈的身子一动不动。妈妈死不瞑目,大睁着的两眼一动不动。
小姑娘又去摇妈妈身边的弟弟。满脸是血,在他的胸前是一只染血的长命锁。
小姑娘:弟弟!弟弟!弟弟……
弟弟双眼紧闭,并不理她。小姑娘伸手把弟弟的长命锁拿起来看了一看,又放下:弟弟!弟弟!弟弟……
慢慢地有许多没死的人人站了起来,他们大约有数十人之多。
川上精一挥着指挥刀,指着刚刚站起来的人群吼叫:杀!
六挺机枪又嘟嘟地开始喷吐出火舌。
刚站起来的人群又倒了下去。
川上精一(用刀指着杀人场):冲进去,刺刀的解决。
日本兵狼一样冲进了杀人场。挨个地用刺刀往人身上扎。
一个二、三岁的小孩在地上爬着,嘴里喊着“妈妈——”一个日本兵用刺刀一攮,然后给甩了出去,那小孩子再也没有声息了。
一日本兵的刺刀刺进了一名躺着的妇女胸膛,那妇女身上带着刺刀猛地坐了起来,双手紧紧攥住了刺刀。日本兵一脚将她踢倒在地,狠狠在拔出刺刀,她的十个手指刷地一下被割落在地。
妇女瞪着愤怒的双眼。
日本兵吓得呆若木鸡。
众多日本兵乱动的腿。腿间,一个浸在血泊中的小女孩子的脑袋。小女孩惊恐地睁着眼睛看着那些腿们。一只坚硬的大头皮鞋踩向了她的脑袋,把她的脑袋踩进被鲜血浸湿的土地约一寸来深……
日本兵们“库啦,库啦”地喊叫。一枝枝枪刺刺进躺着的人们的身上,发出“克刺、克刺”的声音。刺到活人身上发出的各种凄厉的惨叫声,特别是刺到孩子们的尖叫声,不时地响起。
依田助男咬着嘴唇,痛苦地流着泪的脸。
9、日军一营房院内 日 外
一堆一堆的日军在吃饭。捧着白米饭的士兵,大口大口地吃地狼吞虎咽,刚刚杀完人的衣服上血迹斑斑。
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在离人群远一点儿的汽车后轮旁边吃饭。
山口雄一(低声):今天的行动充分暴露了皇军的杀人本性。
依田助男(同样低声地):是啊,一村子老百姓,上千手无寸铁的人……而且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在杀人。
山口雄一:这些人,他们……本是日本的平民,与中国人毫无冤仇,却被天皇赶来杀人。
依田助男:是啊,有时候我真难以相信,他们中的大多数就是日本的工人、农民。
山口雄一:当中国人的抗日怒火在中国普遍燃烧的时候,这些被赶到中国杀人的日本人也会被人杀死。日本的帝国主义侵略者不仅在中国制造着人间地狱,而且也在把日本人民推向地狱。日本共产党人必须认识到只有让日本的帝国主义者彻底失败,才能把中日两国人民解救出来。我们再也不能待在这里了。
依田助男:我们怎么办?
山口雄一:逃。
依田助男:逃?
山口雄一:对,逃到中国同志那边去,寻找中国的同志。记住,别的武装不投靠。
依田助男:好的,到时候一定喊上我。
山口雄一:我们不一定要一起逃。谁碰上了好机会,谁都可以先逃。
六
1、东北抗日救国游击军军部 日
内
军部内,特委书记童长荣依旧在为军长李彦禄依田助男的深沉地念着日记:
几天后,我到了间岛辎重部队。由于一些好心的士兵求情,山口雄一也被免除了处罚……
2、沟谷里的一条公路上 日
外
一辆行进中的日军汽车出现在山口,依田助男开车的面容印现在驾驶室的玻璃窗上。
依田助男驾驶的汽车开了过去,后面一辆一辆的汽车紧跟过来,原来是一个长长的车队。
车上满载着物质,行进在沟谷里一条向上蜿蜒的公路上。
车队停了下来。从车上开始三三两两地走下一些士兵来。
原来他们是在撒尿。依田助男和山口雄一撒尿的地点在一棵路边的树下。
依田助男:山口君,我们这是到哪去?
山口雄一:不知道,好像是远途运输。
依田助男:得走好多天吧。
山口雄一:可能。依田君,如果有机会,你会逃吗?
依田助男:逃?往哪逃?
间岛队长站在一辆汽车旁边喊:嗨!你们的,快点!
3、一个村庄旁的宿营地 夜 外
间岛辎重队的汽车并排停在月光下的村边空地上。每隔几辆的汽车的车头旁,可以看到一个背枪站岗的哨兵。
停车场不远,在树林间的大石旁,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山口雄一和依田助男在这里负责警戒。离他们不远,是哗哗流淌的河水,使这里显得很闹。
依田助男(低声地):如果游击队来了,我们怎么办?
山口雄一(同样低声地):间岛选得这个位置不错,如果游击队来袭击车队,正好在我们的有效射程之内。
依田助男:如果游击队来了,你会开枪吗?
山口雄一(对着依田助男的耳朵耳语):我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的。
依田助男激动地把手伸过来,紧紧地和山口雄一握着手。
依田助男(耳语):当兵以后,我就与党组织失掉了联系。在这些豺狼中间,我好孤单啊。
山口雄一:是啊,我也是啊。不过,这几天中国共产党的游击队常常在我们行军的路上张贴、散发一些传单,几天前我就捡到了一份,里面有日本共产党的消息。
依田助男:是吗,竟有我们党的消息?什么消息啊?
山口雄一:我们日本共产党领导人片山潜的消息。
依田助男:啊,片山潜。他现在在哪里?
山口雄一:当然是在第三国际里啊。他指出,当前日本共产党的主要任务是反战。不久前,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召开的世界反战大会上,他抨击了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行为,号召国际反战组织一致支持中国革命。
依田助男:传单在哪里,让我看看。
山口雄一:让我撕了。中国人的传单,特别是共产党的反战传单,要是让他们搜出来,是要杀头的。今后看完传单上的内容要立即撕掉,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正说间,忽然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枪响,接着数枪跟着响起。子弹打在他们头顶的树头上,一些小树枝及树叶飞落下来。
依田助男:是中国的同志来了吗?
山口雄一:看看,有可能是一次游击队的袭击。
枪声还在继续,并传来了喊声:日军弟兄们,我们是抗日游击军,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吧,你们也是穷人啊,不要在为地主资本家买命了,你们的父母、妻子、亲人在日本盼你们早日回家啊!
这时,间岛队长在一辆汽车旁喊:全体,准备还击!
然而,中国游击军的喊声渐渐地远了,枪声也稀了。
依田助男:他们怎么走了?
山口雄一:他们是来骚扰的,可能总共也就几个人吧。
依田助男:唉,一次多好的机会。
山口雄一:要耐心地等待,机会总会来的,同志。
八
1、山野
日 外
[特委书记童长荣读日记的声音。画外音]我们间岛日本辎重队随着作战部队来到了吉林省延吉县一带。在这里有一支叫做“东北抗日救国游击军”的中国部队,它的作战风格特别,其战略战术明显地优于我们碰到过的其他中国部队……
在一面油松林立的山坡上,日本军的士兵在指挥官蹩刚一村的指挥下,凭借着山坡上的树杆、石头,在向山顶阵地进攻。
许多的树杆、石头上张贴着用日文写好的传单。
草丛中也散落一些零星的传单。一个士兵悄悄地拾起一张传单,往衣兜里装着。
山脚下停着数辆汽车。
山口雄一走到一辆汽车的驾驶室旁边,轻轻地敲着驾驶室的玻璃。
依田助男坐在驾驶室,听到敲玻璃声,立即将玻璃摇下。
山口雄一把一张叠着的纸递了进来:这支部队就是中国同志的部队,这是他们的传单。
依田助男接过传单,展开来看,原来这是一张用日文写的传单(打出中国字幕:日本的士兵们:你们也是工人、农民,也是日本的穷人,为什么要替地主、资本家来中国杀人呢?你们也都是有父母,有妻子儿女的人,你们的亲人在日夜盼你们回家啊……全世界无产者大团结万岁)。
依田助男:是咱们的同志。
山口雄一:咱们要设法投奔过去。
依田助男:是。
山坡上,进攻的日军退了下来。
蹩刚一村:你们的为何下来?
前面的一个士兵:报告太君,我们冲上去山的时候,上面一个游击军也没有了。
从山上退下来的日军在排队。
依田助男从玻璃窗上看到,背对着他排队的士兵中,有一个人把一张传单悄悄地递到另一个人手里。
蹩刚一村:你的干什么?
接过传单的士兵被揪了出去。只见蹩刚一村从他的手中夺过传单,展开了看。
蹩刚一村的脸色一下变怒,嘴里喊声着“八格牙路”,抡起胳膊,照脸将一个耳光响亮地打在那个战士脸上,接着又是一阵疯狂的拳打脚踢。打完后,蹩刚一村又命令排在队尾的士兵出列,从队头到队尾,挨个儿搜身。约有五、六个拾到传单的士兵被搜了出来。蹩刚一村让他们排在队的前面,然后挨个儿每人打了他们几个耳光。
蹩刚一村(面对排着队的士兵,手里摇着一份传单,气急败坏地):你们的看着,这种传单,今后的不准看,不准捡。谁要是捡了,看这种东西,统统地,杀啦杀啦的有!
2、某山村的村头 夜 外
夜色中的山影,树影。山脚下某村的村口上,一个站岗的日军哨兵的晃动的身影。
静夜中,发出了一点唰唰的响声。
哨兵转过身来,紧张地握紧手中的枪:口令!
声音没了。
哨兵:谁?口令!
一个黑影,迅速地从村边的一面墙上跃过,飞快地穿过村前的土路,钻进了路边的树林。
哨兵:站住!
哨兵举起枪,照着人影消失的地方开了一枪。
3、睡着日军的屋子 夜 内
屋里睡着间岛辎重队的士兵们。枪声把士兵们惊醒了。他们惊慌地穿着衣,靠墙一边的被子明显地空着。士兵们边穿衣边相互问答。
“哪里打枪?”
“不知道。”
“像是哨兵放的枪。”
“游击军?”
“不清楚。”
这时,屋外吹起了尖锐、急促的哨声。吹哨人边吹边喊:快快的起床!快快地起床!集合……点名!
4、屋外
夜 外
士兵们在屋前迅速排成了队。依田助男也在队部里面。间岛队长站在队伍的前面。
间岛队长(焦急地):现在点名!松下太夫!
队伍中有人应道:到!
间岛队长:野田一郎!
队伍中有人应道:到!
间岛队长:依田助男!
队伍中应道:到!
间岛队长:山口雄一!
无人应答。
间岛队长:山口雄一!
无人应答。
间岛队长:山口雄一!
仍然无人应答。
间岛队长:山口雄一……你们看到山口雄一哪儿去了?
队伍中的士兵纷纷说:
“是啊,他哪儿去了。”
“睡觉得的时候还在。”
“他是不是逃跑了?”
……
5、一处富人的院子 夜 外
间岛队长腰挂指挥刀,急急地走进了院子。
6、富人的正屋 夜 内
家门敞开着,从开着的家门里能看到院中进家的各色石子铺就的小路和门两边站岗士兵的半边身影。
蹩刚一村在地上焦急不安地来回走着。
间岛队长从院外走了进来。
间岛队长:报告队长,间岛辎重队夜间一名叫山口雄一的士兵逃跑。
蹩刚一村:八格亚路!
蹩刚一村走到间岛队长跟前,狠狠地打了间岛队长两个耳光。
蹩刚一村:立即组织人马,给我找回来!
6、野外的山谷
日 外
一群日军士兵在山谷中的小路上走着。他们中有人举手以喇叭状向四周喊着山口雄一的名子。
一士兵:山口君,你在哪?
另一士兵:山口君,你逃跑还不到三天,中队长说了,你现在回来不做逃跑处理!
7、森林
日 外
寻找山口雄一的日军士兵在森林中走着。
一士兵:山口君,你在哪?
另一士兵:山口君,回来吧!
8、野外山谷中的一条汽路上 日 外
汽车驾驶室内,架依田助男开着车。
一边的间岛队长催促着:快,快,快点!
汽车上,满满地站着一车持枪的士兵。
驾驶室内,依田助男一边手开方向盘,一边问旁边的间岛队长:宫田分队长,我们这是到哪儿去。
间岛队长:山口雄一找到了,他在前面的山林里。搜索队的人太少,我们火速开去,支援围剿的队伍。
依田助男:啊,他没有跑出去?
间岛队长:没有。这里山大林密,他肯定是迷路了。
汽车拐进了一个沟谷,向深处驶去。
9、沟谷的尽头 日 外
酷似墙体的峭壁赫然而立,很显然,沟谷深入到这里已是尽头了。四面的山上,灌木丛中,树林里,搜山的日军在缩小着包围的圈子。
间岛队长和他的士兵把守着离沟谷尽头不远的沟口。沟口的树下是一块硕大的石头。间岛队长就站在石头的后面。
间岛队长:山口雄一,你听着,我是间岛。现在我命令你归队!
山口雄一藏在沟谷尽头山崖下面的一块巨石后面。从那里传来山口雄一的声音:间岛!告诉你,我已经脱离了部队,现在我是自由人了,不再听你的狗屁命令了!
间岛队长:八格亚路!你背判天皇,背叛祖国,背叛大和民族。
山崖下巨石后面传来山口雄一的声音:哈哈哈,去你的天皇吧,天皇是什么?他是把大和民族推向战争深渊的魔鬼……
间岛队长:不许你污蔑天皇!
山口雄一:士兵弟兄们,我是共产党员山口雄一。弟兄们,醒醒吧,我们是日本的穷人,日本的工人和农民,我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在日本过着饥寒交迫的穷苦日子,而我们在这里却杀害中国的穷人,杀害我们的阶级兄弟……
间岛队长:开枪!
包围山口雄一的日军士兵们一起开枪射击,子弹射在山口雄一藏身的大石头上,火星乱迸。
射击停下来后,山口雄一又喊:弟兄们,我们的父母妻子儿女需要我们照顾啊,他们日夜在盼着我们早日活着回到他们的身边,我们别在这里却替军国主义卖命了!
间岛队长:射击!
包剿山口雄一的日军士兵又一阵齐射。远处的石头火星乱迸。射击停下来之后,山口雄一又在石头后面高喊:弟兄们,请不要相信日本法西斯们的宣传了,他们在中国点起战火,驱赶你们在中国杀人,有一天中国的抗日战火遍地燃烧起来的时候,你们也会被战火烧身的。弟兄们,快些清醒吧,法西斯们不仅把中国人民推向了地狱,也在把日本人民推向地狱啊!
间岛队长:八格亚路!炮弹的给!
几个士兵抬着掷弹筒,支到了离间岛队长不远的一处草地上。
间岛队长:放!
一枚炮弹从炮口飞出。
轰!炮弹在山口雄一藏身的石头后面炸响,黑色的烟团涌起,乱石纷飞。
依田助男(不由大喊):山口君!
依田助男咬着下唇,强忍着心中的疼痛,眼泪滚落下来。
[话外音,董长荣读依田助男的声音]山口雄一同志牺牲了。蹩刚一村认为“山口事件”是由于士兵看了中国游击军的宣传品所至,因而他下令,凡是发现有偷看私藏中国军队宣传品者,格杀勿论。而我此时彻底看透了日本法西斯的反动本质。每时每刻在寻找机会,逃离这支魔鬼部队。
一排日军毫无表情地站在在那儿,一个下级军官在搜他们的身。
下级军官把一张搜来的宣传单递给一旁的蹩刚一村
蹩刚一村举起手枪,亲手杀死私藏宣传单的士兵。
九
1、北抗日救国游击军军部 日 内
特委书记童长荣和军长李彦禄面对面坐着。军部内很寂静,没有一点声音。
李彦禄:你怎么不念了?念啊!
童长荣:没有了。
李彦禄:没有了?
童长荣:是的,没有了,依田助男同志的日记就这些。
李彦禄:那他以后怎么了,他是怎么把子弹送给我们的?
童长荣站了起来,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子,然后对李彦禄说:很显然,依田助男同志已经来不急把以后的事写进日记里了。我猜想,事情是这样的……
2、山木林中,日军的露天指挥部 日 外
蹩刚一村举着望远镜正在观看山上的战斗。
日军参谋:报告,我军的弹药已经不多。
蹩刚一村:快快地给间岛发电,让他把弹药的送来。
日军参谋:是!
日军参谋行一军礼,转身欲走。
蹩刚一村:慢,让间岛队长亲自押车。
3、山谷中的公路上 日 外
一辆装满弹药的汽车行进在山脚下的公路上。开车的司机是依田助男,旁边坐着间岛队长。
间岛队长:快,快,你的开得快点。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队长亲自押车,他又催得这么急,前面的战事看来一定很是激烈。
间岛队长:快,快……
依田助男正在思索的脸,同时耳边响起了山口雄一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旁白,并叠印山口雄一说此话时的脸):依田君,以后逢到这样的情况,要想方设法把车开得慢些,最好是让汽车在半路上坏了。
间岛队长:快,快……
依田助男仍在思索的脸。耳边又响起了山口雄一曾经对他说过的另一句话(旁白,并叠印山口雄一说此话时的脸):反战不仅仅是枪口朝上,根本的是让帝国主义的战争失败。现在帝国主义正在把日本引向战争这条死路,只有早日让他们发动的战争失败,才能真正从战火中把日本救出来。这个道理,你的明白吗?
间岛队长:快,快!八格亚路,你怎么让车慢下来了?
依田助男:我的内急,下车的小便。
汽车停了下来,依田助男从车门下来。车门下的地上有一张白纸,依田助男的大头皮鞋差一点踩在纸上。他连忙从地上把纸捡了起来,一看,脸上不由地跳上惊喜和兴奋(声音极低地):啊,中国的同志!
依田助男急忙把捡到的纸装在衣上兜里,然后装着撒尿。
间岛队长从车门边伸出头来:你的快点儿!
汽车又开始行驶了。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山口君说得对,要让帝国主义的战争早日失败,不能再把这车弹药送到他们那里打中国人了……对,送给中国同志!
依田助男脚踩油门,汽车忽然快了起来。
间岛队长:好,依田助男,加大油门,再快点儿。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这个间岛怎么办……打死他吗?打……对,打死他。
依田助男伸手悄悄地抓挂在腰间的刺刀柄,刚刚攥住又松开了。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我这是怎么了,我的手怎么又软了。不能啊,他毕竟是日本人啊,我的同胞啊……依田啊,依田,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像个妇人一样心软了。
依田助男又一次悄悄地伸手抓挂在腰间的刺刀柄,刚刚攥住又松开了。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不能,日本人不能杀死日本人……不,他不是日本人,他是魔鬼,法西斯!
依田助男重又抓腰间的刺刀柄,但手还是松开了。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也罢,暂先留你一条活命吧。
汽车停住了。
间岛队长:车的,怎么停住了?
依田助男:队长,发动机的坏了,我得看看。
依田助男下了汽车,从车前绕过去,拉开了间岛队长这边的车门,伸手把间岛队长猛力揪了出来,摔到了公路旁边,接着自己迅速蹿了上去,关上车门。
汽车开动了。间岛队长爬着,边爬边喊:站住,你的站住!
然而,汽车已经离间岛队长几丈远了。间岛队长掏出手枪,照着迅速奔跑的车后尾放了几枪。
间岛队长:八格亚路,八格亚路!
4、山林中,日军的露天指挥部 日 外
蹩刚一村数人围着一张军用地图正讲着什么,间岛队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
间岛队长:报,报,报告长官,间岛辎重队士兵依田助男开着一车弹药叛逃!
蹩刚一村掏出手枪,指着间岛队长说:八格亚路!
然而,蹩刚一村没有开枪,他克制性地把手枪放下:你的快快带人去追。追不回来,杀啦杀啦的!
不远处,停放着一辆空着的汽车。间岛队长向那辆汽车跑去。前面,十几个从战场上跑下来士兵也向那里跑去。
间岛队长跑过去后,拉门进了驾驶室。紧跟着赶到的十几个日军也跳上了车。
5、山谷中的公路上 日 外
开车的依田助男点着了一支香烟,烟雾中他紧锁着眉头。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怎么把这车弹药送给中国同志呢?中国同志,你们在哪儿啊?
汽车行驶在一个有叉道的谷口上。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要想找到中国同志,看来得靠近战场啊。
汽车没有进入那个叉道拐弯,照直向正路走去。
前面不远处,一辆拉着十几个士兵的汽车相向而来。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难道……他们……
依田助男把着方向盘的双手立即打弯,迅速调转车头,原路返回。这时前面不远的地方又有一辆载着数十人的汽车的相向而来。他把汽车开向了刚才闪过的那条叉道。
两边开来的汽车果然是来追堵依田助男的。间岛队长开的车最先拐弯,追赶着依田助男。另一辆随后跟上。
前面的路曲曲弯弯,依田助男逢弯即拐,渐渐地把追他的汽车甩远了。
前面,又一个分岔。依田助男开车拐了进去。
后追过来的汽车没有进这个岔道,它们从另外一个分岔跑了过去。
依田助男开着车向山谷的纵深处奔驰着。山谷是越来越窄了,山林越来越浓密,山道也越来越难走了。汽车颠簸得厉害,速度也慢了下来,忽然在两棵大树之间卡住了。依田助男息了火,推门从汽车上下来。
他向来的山路上望了一眼,只见路上空空如也。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那边没有人的影子,车的影子,更听不到汽车的声音……看来,他们没有追来。
依田助男轻松地笑了一下,转身向四周仰望。眼前皆是大山,高大的山体举着参天大树,围成了一个盆形。山林浓密,一只山鹰从头顶掠过。
依田助男锁上了眉头(内心独白):中国的同志,你们在哪儿啊?这山上没有道,我怎么去找你们呢?
依田助男坐在了一块大石上,点了一支香烟,从嘴里吐出来的烟气在他的愁容面前缭绕着。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山口君就是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面迷路的,而我不论从哪个方向走都是盲目的。
依田助男站起身,走到汽车跟前,他脚登车轮,手扒着车箱,看着满车的弹药(内心独白):这么多的弹药,蹩刚一村没有了它会很快撤退的;中国同志得到了它们,会把它们射向敌人……而我要是到了中国同志那边,会不会把它们射向日本人呢?
依田助男从车上下来,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我可能不能,刚才我对间岛就没有下去手。他们……他们毕竟是日本人,是我的同胞……到时候我可能会手软的……可是,他们,他们已经被法西斯帝国主义毒化成恶魔了……
依田助男回头又看了看那车弹药(内心独白):对了,就让中国的同志把这些子弹射向他们吧。而我……此时此刻,深陷困境,只要以死表明:我,日本共产党员依田助男,宁死也不参加法西斯对中国人民的杀戮。救中国,救日本,唯有打败日本法西斯帝国主义。
依田助男狠狠地把烟头扔到地下,再用皮鞋把烟头踩灭。随后,他走到驾室室前,拉开门,取出一把修车用的锤子,揭开汽车的前盖,用锤头将发动机砸坏。然后,他又从汽车的底座下取出日记本,用水笔在膝头上写起字来。写毕,把那一页纸撕下来,又把日记本放到底座下,关上门,来到一个大石头前,用一块石头将压住。
依田助男整了整衣服,从腰间掏出一只手枪,缓缓地对准备了自己的太阳穴。
依田助男面容庄严举枪对着太阳穴的特写。
[叠印]妈妈的面容。
妈妈:儿子,打仗的时候,你的枪口要对着天放。
[闪回]
依田助男面容庄严举枪对着太阳穴的特写。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妈妈,儿子的枪就是对着天放也不能解脱自己啊!(流下了眼泪)永别了,妈妈。
一片绚丽的樱花。樱花丛的富士山
[闪回] 依田助男面容庄严举枪对着太阳穴的特写。
依田助男(内心独白):啊,樱花,富士山!只有彻底消灭了日本法西斯帝国主义,樱花才能永开不败,富士山才能永立不倒!永别了,樱花!永别了,富士山!
拜托了,中国同志!
[定格]依田助男依田助男面容庄严举枪对着太阳穴的特写。
滚动以下字幕:
日本共产党员依田助男的反战事迹,不久在共产国际第七次代表大会传颂。他高尚的国际主义精神,深深鼓舞了世上爱好各平的人们。但,“依田助男事件”发生后,战争狂人东条英机极为恼怒,鳖刚村一少将因此被解职,鳖刚村一旅团全体官兵被集中进行“思想整训”,不久被撤销建制。然而类似的事件仍不断发生着。宁安的日军中有七八人密逃,因无向导,走迷了路,转回宁安后,被宪兵枪杀。牡丹江日本守备队,有十几名士兵拿着游击队散发的日文传单逃进森林,他们在密林中没有找到抗日部队,不幸被守备队发现,派兵追捕。他们宁肯在林子里吊死、饿死,也决不拿枪打中国人。面对反战人士的反战活动,东条英机进行了惨酷的镇压。据1934年不完整统计,日本军事调查部和特务机关以“叛国”和“危害国家安全”等罪名,先后逮捕和枪杀日本士兵和进步人士达数万人。东条英机从而获得了“剃刀将军”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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