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外景 某市街道 傍晚

   大都市繁华的街道，华灯初上。道上的小汽车川流不息，形成一条光的河 流。

   云鹤驾驶着小汽车行驶在车流中。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手机看一下屏显，然后打开翻盖。

   云鹤：巨子，有什么指示？

   巨子（手机话音）：你在哪儿呢？

   云鹤：正在回家的路上。

   巨子（画外音）：赶紧调头来天缘饭店。

   云鹤：有什么重要人物吗？要去高档饭店？

   巨子（画外音）：云鹤，你心里没感应吗？你这小子要交桃花运了！

   云鹤：什么桃花运，你又拿我开涮吧。

   巨子：我是说真的。骆芳有位女同学，读过你的小说，对你崇拜极了，非要急着见你不可……这不，我在天缘饭店定了雅间，你赶紧过来吧。

   云鹤：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巨子：云鹤，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她叫王小曼，是位文学爱好者，是她们大学时的校花，我见过的，那小样，没比了。

   云鹤：既然那么好，你这只馋猫怎么不留着享用？我的大画家？

   巨子：她是骆芳的同学，我敢动心吗？再说了，小曼崇拜的是你这位作家，而不是画家。你过来不过来？我还通知了寒雀，他可是只饿急了的馋猫，你小心让那小子抢了去。

   云鹤：那好吧，我这就过去。

   云鹤关掉手机，打转方向拐上另一条路。

   ２、               内景 云鹤家

   云鹤的妻子惠静把做好的饭菜摆放在桌上，再放好两套碗筷，然后摘下围裙走到茶几前，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３、外景 天缘饭店门前 傍晚

   云鹤驾车驶到天源饭店停车场停下，他下车后边向门口走边用遥控锁上车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惠静：我已经做好饭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云鹤：惠静，我有应酬，不回去吃了，你自己吃吧。

   云鹤关掉手机，一边快步走向饭店门前的台阶，一边整了整自己的领带。站在门口的礼仪小姐向他行礼。

   礼仪小姐：欢迎光临。

   ４、内景 云鹤家

   惠静拿着已转为忙音的话筒，呆立半天，才放下话筒，然后慢慢转身走到饭桌前坐下，无精打采地拿起碗筷，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饭。她独自坐在空寂的饭厅里，瘦弱的身影显得异常孤单。

   ５、内景 饭店雅间 晚上

   一张圆形大餐桌前，正面坐着画家巨子，他的右边坐着他的女友兼模特骆芳和骆芳的好友王小曼。他的左首隔一个位子坐着诗人寒雀。他们几个人边喝着茶边闲聊。这时服务员打开房门，大家的目光都转向门的方向。

   服务员：先生，请进。

   云鹤走进来，先扫了一眼王小曼，然后转向大家。

   云鹤：真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巨子：哎呦，我的大作家，请你吃顿饭可真不容易啊。

   云鹤在巨子的身旁坐下。

   寒雀：今天他来迟了 ，这顿饭由他请。

   云鹤：没问题，今天我请客。

   骆芳：到底是大作家，说出来的话也大气。

   云鹤：骆芳，我和巨子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巨子：我来介绍一下。小曼，这就是你想要见到的大作家云鹤，他可是一颗多情的种子，你这块处女地可要当心了……

   骆芳（打住巨子的话）：你呀，没句正话。云鹤，她是我的同窗好友王小曼，现在一家大公司工作。

   云鹤起身握住王小曼伸过来的手。

   王小曼：我拜读过您的大作《兽影》，写的太棒了。今天能认识您，真是三生有幸。

   云鹤：岂敢，岂敢。

   巨子：小曼，你见到他真容，是不是忒失望？

   王小曼（看着云鹤）：我觉得云老师很好呀，和他的作品一样充满魅力……

   巨子（把脸转向镜头，向人们悄声告知）：好戏开始了。

   骆芳：云大作家，我把小曼交给你了。她可是你的崇拜者，以后要好好地指点才行。

   云鹤：指点不敢当，互相学习吧。

   王小曼：云老师最近在写什么？

   云鹤：正在构思第二篇长篇小说。

   王小曼：书名叫什么？

   云鹤：《窥视者》。

   王小曼：我盼着早日拜读您的新作。

   说话间，服务员已把酒菜端上来。

   寒雀：酒菜都上了，我看咱们边吃边聊吧。

   王小曼：我先敬云老师一杯。

   云鹤惶惶地站起，双杯一碰，四目一对，两个人一饮而尽。

   大家鼓掌。

   巨子：好啊，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把头转向小曼）小曼，你怎么感谢我这个——媒人啊？

   王小曼（佯装生气）：骆芳，巨子欺负我，你怎么不好好管管他？

   骆芳（在巨子的头上轻拍一下）：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什么时候才能学得正经点？（转向云鹤）云鹤，我把小曼引见给你，你要好生待她，如果她哪天受了委屈，我可饶不了你啊。

   云鹤：小曼既然是你的同窗好友，我岂敢慢待？小曼，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会尽力去办的。

   王小曼：那就谢谢云老师了。以后免不了给你添麻烦的。

   巨子：你们两个以后有的是时间聊。来，现在我们共饮一杯。

   大家举杯同饮。

   云鹤（对巨子和骆芳）：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呀？我们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巨子（搂住骆芳的肩膀）：我们已商量好，不准备结婚了，就这样过一辈子。

   云鹤：怎么，不准备结婚了？

   骆芳：我们这样一起生活不是挺好吗？何必履行那些乱七八糟的程序？

   云鹤：真是高逸之举，洒脱之至啊！佩服，佩服。不过你们现在不落俗套，将来俗套可要套你们的。

   巨子：我们就是要冲破那些层层叠叠的俗套，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云鹤：你们太理想化了，我可做不到。

   巨子：你当然做不到。因为你遇到了惠静，她是一个善良温柔、贤淑静雅的女人，一个浑身透出古典气质的女人，所以，你才跟她结婚。骆芳就不同了，她是一位现代派的女性，既前卫又新潮，她不要婚姻，要的是爱情、自由和快活……是不，骆芳？

   骆芳点头赞同。

   寒雀（微有醉意）：什么结婚不结婚的，我看心中没有女人最好呢。

   寒雀说这话时，眼里似有泪花。他把面前满满一杯酒喝干。

   王小曼（悄声问骆芳）：寒老师他怎么了？

   骆芳：他爱人跟一位款爷跑了。

   云鹤：寒雀，我看你还是离了算啦，她已经不爱你了，你这样拖着不离，没啥意思了。

   巨子：对，这种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女人是不值的留恋的。

   寒雀（抬起泪眼）：我留恋她？我恨死她了。我和她离了婚，那不正好顺了她的心思了？所以，我不和她离婚，我要折磨她，让她永远不能随愿。

   寒雀还要喝酒，被云鹤拦住了。

   云鹤：你喝多了，不要再喝了。

   寒雀：不要拦我，我还要喝。人常醉不醒才好呢。

   寒雀一把夺过酒杯把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把空酒杯往桌上一墩。

   寒雀（大喊）：服务员，倒酒。

   云鹤：不能让你再喝了。

   寒雀：什么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都是他妈的狗屁。

   巨子：寒雀，冷静点。

   寒雀：我怎么能冷静呢？自己的老婆跟着别人跑了，我这张脸往哪儿放呢？你们说，我还是个男人吗，啊？

   骆芳：你怎么能不是男人呢？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只是你的爱人她鼠目寸光，只往钱眼里钻，不懂得珍惜罢了。过些日子，等你平静下来，我好好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准比你女人强多了。

   寒雀：骆芳，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这辈子不会再去爱一个女人了。我现在对女人们只有更多的占有，更多的宣泄，更多的恨……

   云鹤：寒雀，你需要调整一下自己了。

   巨子：我有个好主意。一次写生时，我发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绿草萦萦，泉水潺潺，树木葱葱，鸟语声声，是一个绝妙的地方——我们去那儿玩几天好不好？

   大家都叫好。只有寒雀低着头默不作声。

   寒雀：我真羡慕你们。

   云鹤（拍拍寒雀的肩膀）：伙计，振作起来。

   ６、内景 车内 夜

   云鹤驾车行驶在路上。侧旁坐着王小曼。

   云鹤：你家住哪儿？

   王小曼：就在前面的小区。

   云鹤：你和谁住在一起？

   王小曼：和我父母。

   云鹤：你有没有男朋友？

   王小曼：没有。我父母看我年龄不小了，急着想把我嫁出去。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我一个都没看中。

   云鹤：为什么？

   王小曼：因为我心中早已有了一位梦中情人。

   云鹤：哪个家伙这么有福气，让人嫉妒死了。这小子是谁啊？

   王小曼：你猜猜。

   云鹤：周润发？

   王小曼（摇头）：ＮＯ。

   云鹤：史瓦辛格？

   王小曼（摇头）：ＮＯ。

   云鹤：噢，我忘了，他们都人到中年，魅力大减了。那肯定是谢廷锋了。

   王小曼（摇头）：ＮＯ。

   云鹤：那一准就是苏有朋了。

   王小曼（连连摇头）：NO!NO!NO!

   云鹤（也摇摇头）：本人愚拙，实在猜不出来了。

   王小曼（一把搂住云鹤的胳膊）：就是你呗。

   云鹤一惊，赶紧把车停在路旁。

   云鹤：小曼，你喝多了吧？别开玩笑。

   王小曼：我说的是真心话。几年前，当我第一次读到你的小说时，就深深地爱上你了。每天睡觉的时候，我都会捧起你的小说读上一章，从没间断。几年来，你的那本书一直放在我的枕边，跟我做伴。每次你走进我的梦里，都是那样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可最后你总是不理睬我，离我而去。不知多少回，我从梦中哭醒，泪水湿了枕巾……（说到这里，她已泪流满面。这时，她开始轻轻抚摸他的肩头、胸膛、脖颈、脸庞）今天，我终于见到你了。我要牢牢地抓住你，不会像梦中那样让你从我身边轻易地溜走……

   王小曼说着，搂住了云鹤的脖子，把嘴送过去。

   云鹤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惊呆了，慢慢地才缓过神来，却不知如何处理。

   云鹤（语无伦次地）：小曼，不要这样，我是有妻室的人，我不值的你这样，你还年轻……

   王小曼（停止动作，抬起头，深情地看着云鹤）：我知道你是有家的人，也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我只是想做你的情人——你能答应我吗？

   云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王小曼：为什么？

   云鹤：你年轻漂亮，又有才华，会找到一个很好的男人的。而我什么也给不了你，这样会把你毁掉的。

   王小曼（深情地）：我是心甘情愿地想让你摧毁掉。

   王小曼搂住云鹤的脖子，慢慢地把嘴移向了云鹤的嘴。云鹤没有拒绝，他们的嘴唇先是轻轻地碰了一下。继而紧紧地吮吸在一起。

   ７、内景 某歌厅门前 夜

   这是一座豪华歌厅，霓虹灯光怪陆离，闪烁不停。大门有人出出进进。这时，寒雀摇摇晃晃地拾级而上，走入歌厅。

   ８、内景 雅间 夜

   雅间内灯光朦胧，空无一人。这时房门打开，一位服务生站在一边。

   服务生：先生请进。

   寒雀醉熏熏地出现在门口，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服务生跟进来。

   服务生：先生需要什么？

   寒雀：需要女人，明白么？给我多叫几个女孩子来。

   服务生：先生稍等。

   服务生出了门。不一会儿，领进来十来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服务生：您看留下哪位姑娘？

   寒雀（大大列列地一挥手）：这些全留下。

   这时，姑娘们一拥而上，围坐在寒雀的身旁。

   服务生出去后顺手把门带上。

   姑娘们（娇滴滴地）：大哥，你真是猛男，一个人点了我们十来个，怎么个玩法？

   寒雀：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们先给我跳曲艳舞……

   这时舞曲响起。那些姑娘各展艺技，一边像蛇一样扭动着腰身，一边一件一件往下脱着衣服。寒雀一边饮酒，一边眯缝着醉眼看着……

   ９、内景 云鹤家 深夜

   惠静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头歪在一边睡着了。电视却还在开着。

   门外响起哗啦哗啦的开门声，却半天开不了门。惠静猛地惊醒，赶紧起身去开门。门一开，云鹤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惠静赶紧把他扶进家里。

   惠静很熟练地把云鹤搀扶到床边，云鹤重重地倒在了床上，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惠静吃力地为他脱掉鞋和衣服，又端来一盆洗脚水，给云鹤洗脚。她先用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才把云鹤的双脚慢慢地放进水里，用手慢慢地洗起来……

   惠静给云鹤洗完脚，把洗脚水端走后，又端来了洗脸水，放在地上，把放在盆里的一条湿毛巾拧干，准备给云鹤擦脸。当她凑近云鹤的脸时，拿着毛巾的手突然停住了。

   云鹤的脸上脖子上印有几个红唇印。

   惠静看着那些唇印一下子呆住了。

   云鹤此时已一动不动地睡着了。

   惠静那双显得温顺的眼睛，从惊呆慢慢地变得充满了哀伤，不一会儿就有了泪水，并慢慢地顺着脸颊流淌下去。

   她的泪水滴在那些红唇印上。

   １０、内景 寒雀家 深夜

   屋内很暗，有人开门进来，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大厅灯光亮起来。寒雀关好门，十分疲惫地走进冷冷清清的客厅。他站在大厅中央茫然地环视四周，像是不知道做点啥才好的样子。他呆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走进卧室，打开卧室灯，看着空寂而冷清的卧室，接着疲惫地走到双人床边，和衣倒在大床上，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他的眼角淌出泪水……

   １１、内景 寒雀家 几个月前

   寒雀蹑手蹑脚地提着旅行箱进来，又悄无声息地把门关上。他轻轻放下旅行箱，又蹑手蹑脚地向卧室走去。他面带着调皮的笑，想和妻子开个玩笑。当他走到卧室门前时，卧室里却传出妻子的呻吟声。他感到事情不对，笑容马上从脸上消失了。他疑惑地推开门，双眼顿时吃惊地大张。

   床上，他的妻子正在和一个陌生男人做爱。这是，他们被猛然推开的门惊了一下，都回过头来，看见寒雀站在门口，惊呆在那里。他们赶紧用被子裹住身。

   寒雀这时才醒过神来。他脱下皮鞋，拿在手里，冲进去就打。

   寒雀（用鞋抽打）：我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那男子作鸟兽状躲闪着，寒雀追在后面，一阵乱打。

   寒雀妻（大吼）：住手。

   寒雀停止了追打，回头怔怔地看着妻子。

   寒雀妻（冷冷地）：寒雀，我告诉你吧，我早已不爱你了。我现在就跟他走，再不踏进这个家门。

   寒雀愣在那里。

   寒雀的妻子把衣服扔给那位男士，自己又从容地穿好衣服，拿出皮箱，从衣柜里取出自己的衣服，塞进皮箱，又去把自己的化妆品通通拿出来放进皮箱内，盖上盖儿，提起箱子，挽住那个男人的胳膊。

   寒雀妻：我们走。

   那男子挺直了身子，整整刚穿好的衣服，回头冲着寒雀哼了一声，搂住寒雀妻子的腰，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寒雀呆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当他的妻子和那个男子消失在门外，走下楼梯时，他才回过神来，把手中的那只鞋使劲地从门口砸出去。

   寒雀（大吼）：快滚吧，狗男女。

   他的吼声回荡在房间和楼道里……

   １２、内景 云鹤卧室 第二天早晨

   云鹤和妻子背对在床上睡着。这时云鹤翻了个身，揉揉眼醒来，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看妻子，见惠静早已醒来，正睁着眼睛想着什么。

   云鹤（推了推妻子肩头）：你醒啦？

   惠静没回答，而且目光呆直，眼圈发红。

   云鹤：你怎么啦？

   惠静坐起身，揉揉眼睛。

   惠静：……让灰尘蒙了眼。

   云鹤：没事吧，我看看。

   云鹤上前要看，被惠静推开。惠静起身走向洗手间。

   云鹤呆坐在那里，看着妻子的背影。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云鹤拿起话筒。

   云鹤：喂。

   巨子（画外音）：你起床了吗？怎么没开手机？

   云鹤：昨天喝多了，刚醒来。

   巨子（画外音）：夜色温柔，红袖填香，不醉才怪呢！

   云鹤（低声地）：小点声吧，惠静正不高兴呢。

   巨子：那就不多说了。我要去接寒雀了，你抓紧时间，把小曼接上。我们在老地方碰头。

   云鹤：好吧。

   云鹤放下电话，穿好衣服，取出提包，把随身要带的东西装好，这时惠静从洗手间出来，她显得有些憔悴。

   云鹤：惠静，我要走几天……

   惠静（略含嘲讽地）：又去体验生活了？

   云鹤：是和巨子、寒雀他们去野游……

   惠静：不只是他们吧？

   云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惠静：你是作家，不能闭门造车，要深入生活开阔视野，所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包括在外边搞女人，还美其名曰“体验生活”，是吧？

   云鹤：你是说我在外边——

   惠静（走到床前收拾着床铺）：你不是说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点事就是一场战争吗？我知道你在外边经常发生这样的战争，但希望你战争结束后，把战场清理干净再回来，免得给别人添晦气……

   云鹤：我做什么了？

   惠静：那女人一定很风骚吧，否则不会在你的脸上、脖子上、胸脯上留下那么多的战争痕迹。

   云鹤急忙跑到镜前去看。看见自己的脸上脖子上有口红印，傻在那里。

   惠静：不要看了，这个家是干净的，希望以后不要把任何的脏东西带回来。

   云鹤愧然地擦掉口红印，走过去抱住妻子的腰。

   云鹤（腆着脸）：惠静，对不起，昨天喝多了。

   云鹤探头要吻妻子，被惠静推开。

   云鹤：怎么？不让你老公亲了？

   惠静：我现在觉得恶心。

   惠静收拾好床，转身去做别的事了。云鹤站在那里，看着老婆的背影，笑了笑，然后看了看手表，赶紧提起皮包，朝门口走去。

   云鹤（回头喊了一声）：惠静，我走啦。

   云鹤匆匆忙忙走了。惠静依在厨房门口，看着云鹤的背影，一脸忧伤。

   １３、外景 郊外公路 白天

   两辆小轿车一前一后行驶在绿树掩映的公路上。

   镜头跟拍前车，从车窗推进车内。车内，巨子驾车，寒雀坐在侧位，骆芳坐在后座上。

   巨子：寒雀，昨晚休息好了吗？

   寒雀：喝高了，没脱衣服睡了一夜。

   骆芳：男人身边没有女人可不行。寒雀，我有个女朋友，自己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经济条件不错，人也不错，一直过着独生生活。昨天我回家后给她打了个电话，和她说了你的情况，她就急着想认识你。你们看什么时间见上一面。

   寒雀：算了吧。我现在没心思谈这些事情……

   骆芳：寒雀，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这样下去，会把自己毁掉的。

   寒雀：我的生活早已被毁得七零八落了。就像个完整的花瓶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堆零散的碎片……

   骆芳：一个花瓶摔碎了，我们还可以重新再弄一个。这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

   巨子：骆芳说得对，你应该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寒雀：现在我的心很乱……让我考虑考虑。

   骆芳：这就对了，你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巨子（看着后视镜）：你们说云鹤和小曼在谈什么呢？

   镜头移到后车上。车内云鹤驾着车，王小曼坐在侧位，两人正在交谈。

   云鹤：昨天晚上咱们的事，让我爱人知道了。

   王小曼（一惊）：怎么知道的？

   云鹤：都是因为我喝多了，没注意把你的口红印带回家去了。

   王小曼：真该死，我太大意了。你妻子她……

   云鹤：我昨晚回去后就睡了，今天早晨起来，见她眼红红的。一问，才知道她看见了我身上的红印子……她可能哭了一夜。

   王小曼：她没和你打闹吗？

   云鹤：没有，我妻子从来没有和我打闹过。她和我生气时，只是不理我。

   王小曼：真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云鹤：没什么。我妻子是个很善良的人。过几天就没事了。

   王小曼：因为她善良，你是不是就经常欺负她？

   云鹤：那倒不是，我只是喜欢按照自己的生活准则去生活，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

   王小曼（戏谑地）：你的生活准则是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云鹤抬手在小曼的头上拍了一下，王小曼躲闪着笑个不停。镜头拉开，我们看到两辆汽车在盘山道上急驰。

   １４、外景 野外

   群山峻岭的广阔远景镜头。然后镜头拉近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山泉飞瀑、树木葱郁、鸟语花香。两辆汽车相随着在林边的一块草地上停下。他们从车上下来，环视着这片人迹罕至的胜境。

   巨子：这地方怎么样？

   众人：太美啦！真是人间仙境啊……

   巨子：我们就在这儿安营扎寨。

   王小曼：在这里住一辈子都行。

   大家动手从车上搬东西，开始安营扎寨。不多功夫，在林边搭起三座帐篷，还架起一个太阳能厨灶。

   巨子：嗯，不错。我给分配一下。这个帐篷我和骆芳住。那个帐篷云鹤和小曼住……

   云鹤：打住。巨子，我和小曼住一个帐篷不合适吧？

   王小曼：谁说要和你一快住了，我和骆芳住一个帐篷。

   骆芳：对，我们两个老同学住一块，你们三个想怎么住怎么住。小曼，走，我们捡野蘑菇去。

   骆芳说着，拉着小曼走进了林中。

   三个男人愣在那里。

   巨子（指着云鹤）：我说你呀，越活越傻……

   云鹤：我哪儿做错了？

   巨子：你呀，把小曼给得罪了还不知道，真傻！

   云鹤（不解地）：我傻么？

   巨子：你当然傻。寒雀，不和他说了，我们到河边捉鱼去。

   巨子和寒雀走了，云鹤还站在那里。

   云鹤（自言自语）：我傻？不能吧——

   １５、外景 林中

   骆芳和小曼在林中捡拾着蘑菇。

   骆芳：你对云鹤印象如何？

   小曼：看他的小说觉得这个人很了不起；可和他在一起时呢，又觉得他有点傻。

   骆芳：那叫大智若愚。

   小曼：也许是吧。

   骆芳：你们的关系进展如何？昨天他送你回家，有没有……

   小曼：昨晚在他的车上我吻了他，结果他把我的口红印带回了家，让他老婆发现了。你说他傻不傻？

   骆芳：是够傻的。

   小曼：你说云鹤他有没有情人？

   骆芳：追他的女孩子可不少，但让他动心的好像没有。所以，你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小曼：我明白。不过要想让他上钩，还需要策略。

   骆芳：什么策略？

   小曼：欲擒故纵呗。

   骆芳（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她们愉快地笑了。

   小曼：蘑菇拾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骆芳：好吧。不知他们在干什么。

   １６、外景 河滩

   云鹤、巨子、寒雀在一处布满石头的浅滩中捉鱼。鱼儿在浅滩中噼哩啪啦地游动。他们用手捉着鱼，每捉到一条就举起来大声地叫着，然后扔到岸上去。鱼在岸上蹦跳着，闪着银光。云鹤左捉右捉，结果一条也捉不住。

   这时，骆芳和小曼走来。

   骆芳：你们在干什么？

   巨子：捉鱼呢。

   王小曼：我们也去捉鱼去。

   两个女人放下篮子跑过去。王小曼脱掉鞋袜，挽起裤腿，下河去捉鱼。骆芳站在岸上看着。

   骆芳：云鹤，你脚边有条鱼。

   云鹤：在哪儿？

   骆芳：脚后边。

   云鹤看到了那条鱼，双手一摁，抓到手里，举起来。

   云鹤：小曼，你快看，我捉到了一条鱼。

   小曼没有理他，而是和巨子、寒雀在那边专注地捉鱼。

   云鹤见小曼没理他，手一松，鱼又掉到水里去了。

   骆芳（大笑）：云鹤，你真笨。

   这时，王小曼捉住一条大鱼，举起来。

   小曼（高兴地）：我抓到了一条大鱼。

   骆芳（大喊）：小曼，快扔上来。

   小曼把鱼扔到岸上，那条鱼在岸上蹦跳着。

   骆芳（惊叹地）：好大一条鱼！小曼，你真行！

   寒雀：鱼捉得不少了，我们该收工了。

   巨子：收工。

   他们上了岸，用青草把各自捉得鱼串起来。巨子和寒雀都捉了五六条，唯独云鹤只捉了一条，而且是条小鱼。

   骆芳：云鹤，你怎么只捉到一条鱼，而且是一条这么小的鱼。

   巨子：他笨呗。小曼，你说呢？

   王小曼：谁知道，好像不怎么聪明。巨老师，寒老师，你们把鱼给我，我给你们做烤鱼吃。

   巨子和寒雀把手中的鱼递给王小曼。

   云鹤：小曼，我这儿还有一条。

   云鹤想把手中鱼递给王小曼，小曼没理他，转身走了。

   云鹤提着那条鱼，尴尬地站在那里。

   巨子和寒雀大笑。

   骆芳：云鹤，还不敢紧把鱼送去，不然你就吃不上了。

   云鹤听骆芳一提醒，赶紧提着那条小鱼追去，样子傻傻的。巨子和寒雀又笑

   ……

   ５２、外景 野营地 傍晚

   特写：一块火腿肉被切开。

   春燕（画外音）：你真是不幸，娶了那样一位老婆。

   镜头拉开，现出春燕正切火腿，寒雀在一旁为她打下手。

   寒雀：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

   春燕：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寒雀：当时我写诗已小有名气，有不少女孩子追我，我的妻子也是其中的一个，她给我写情书写得最多也最诚恳，最后我就选了她。

   春燕：当年有个署名爱巢的女孩，也给你写过信，不知你记的不？

   寒雀：那些年好多女孩给我写信，大都是情书，我想不起来了。

   春燕：后来那个女孩听说你结婚了，很绝望，便吃下一瓶安眠药……

   寒雀（吃惊地）：真有此事？

   春燕：幸亏被她的家人及时发现，送到医院，才抢救过来。

   寒雀：现在那女孩……

   春燕：她一直未嫁……

   寒雀：你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吗？

   春燕（停住切肉，抬起泪眼）：她……就在你面前。

   寒雀（一惊）：什么，是你？

   春燕点点头，继续切肉。

   寒雀看着春燕，一把抓住她的手。

   寒雀：对不起，春燕，真的对不起。

   春燕：这不是你的错。

   寒雀（搂住春燕的肩头）：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嘲弄……

   春燕（顺势靠在寒雀的怀中）：不过，我的命运不错，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寒雀紧紧地把春燕搂在怀里。

   寒雀：这就是命运的奖赏。

   春燕：也许这样的生活更有味道……

   这时，巨子和骆芳从后面走过来。

   巨子（开玩笑）：寒雀，少用点劲，别把春燕的小蛮腰给搂坏了。

   寒雀听到巨子的话音，不好意思地把手松开。

   骆芳（高兴地走上前）：春燕，你们这么快就好上了？

   春燕：骆芳，你不知道吧，我们过去曾通过书信。

   骆芳（恍然大悟）：原来你那次寻短见，就是为了寒雀呀？

   春燕（点点头）：可不是。

   骆芳（对寒雀）：寒雀，你害得我们春燕差一点为你殉情，以后你可要好好地补报她才是。

   寒雀：那是不用说的。

   春燕：事隔多年，我们终于相拥在一起，真不敢想啊！

   巨子：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骆芳：我早就看出你们俩就是天生的一对，所以我就约你们见面。

   春燕：我说咋就这么巧，原来你是有预谋的。

   巨子：晚餐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可饿坏了。

   春燕：都准备好了，你尝尝。

   巨子（尝了一口）：嗯，真香！今天可以大饱口福了。

   骆芳：云鹤和小曼怎么还没回来？

   寒雀：那不是？他们在林中散步呢。

   云鹤搂着小曼走过来。小曼的眼睛红红的。

   巨子（看着两人）：今天是怎么了？都粘粘糊糊的。按说这时候还不是动物发情的季节呀……

   骆芳（骂巨子）：你呀，真是个乌鸦嘴！（突然看到小曼红肿的眼）小曼，你怎么了？

   云鹤：她被秦忠老人的故事感动了。

   巨子：怎么？老头跟你们说话了？

   云鹤：我们去时，老人的神志完全清醒了。他给我们讲了他和兰花童年的故事。

   春燕：你们在谈论什么？

   寒雀：我们遇到一位守着爱妻坟墓的老人。

   春燕：那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故事了。

   云鹤：老人说他与兰花三岁就定亲，十三岁就成亲了。

   小曼：他们从三岁玩过家家起，就相拥而眠了……

   骆芳：原来他们真是一对青梅竹马、生死相随的恋人……

   巨子：没想到这老头不但是个情种，而且还开心挺早。

   云鹤：老人还给我们讲了他们从圆房那天起，就开始相拥而睡，一直到兰花离开人世……这不，把小曼感动的流了很多眼泪。

   小曼：……那种情爱真是太感人了。

   骆芳：明天我们一大早就去看望老人……

   ５３、外景 庐墓 上午

   庐墓前，云鹤一行六人围坐在秦忠老人身边。

   云鹤：大爷，您们成亲后，两人离开过没有？

   老人：我们成亲后，天天厮守在一起，谁都离不开谁。有一天，她母亲想她了，让她父亲来接她……

   秦忠老人回忆的镜头。

   ５４、外景 秦忠家 白天

   十三岁的兰花正在院子里喂鸡，少年秦忠在一旁观看。这时，兰花爹牵着一头小毛驴走进院子。兰花一看见她爹就高兴地跑了过去。

   兰花（高兴地）：爹，您来啦！

   兰花爹：爹来看看你。你在这里好吗？

   兰花：挺好的。

   兰花爹把驴拴在木桩上。

   兰花爹：花，想爹不？

   兰花：想，做梦都想呢。

   秦忠站在那里，看着父女俩亲热的样子，有些不高兴。

   秦忠爹娘从上房迎出来。

   秦忠爹：亲家，是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兰花爹（摸摸兰花的头）：想孩子了，就过来了。亲家，你们可好？

   秦忠爹：好！好！

   秦忠娘：快进屋里歇息。

   兰花爹与秦忠爹妈先后走进屋子。兰花跟着要进，被秦忠一把拉住。

   秦忠（不高兴地）：看把你高兴的，还是跟你爹亲。

   兰花：不跟我爹亲跟谁亲？

   秦忠：那我呢？

   兰花一听，哧地一下笑了。

   兰花：原来你在吃我爹的醋啊！

   秦忠：你告诉我，你是跟你爹亲，还是跟我亲？

   兰花：就不告诉你。

   兰花说着，跑进屋里去了。秦忠一睹气，扭头走了。

   ５５、内景 堂屋

   兰花爹和秦忠爹妈坐在椅子上说话，兰花站在她爹的身边。

   兰花爹：姑爷呢？刚才还在院子里，怎么不见了？

   秦忠爹：虽然他成了家，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有些规矩还不懂。（对妻子）叫忠儿来见亲家。

   兰花：我去找他。

   兰花说着出去了。

   秦忠爹（夸奖）：还是兰花这孩子懂事。

   ５６、外景 草垛上

   秦忠躺在草垛上，正在生闷气。这时兰花走过来。

   兰花：我爹来了，你这当姑爷的却躲在这里亨清闲。

   秦忠把脸扭到一边。

   兰花：你爹让我来叫你去见我爹呢。

   秦忠：我不见。

   兰花：为啥？

   秦忠：因为你和你爹亲。

   兰花：原来还为这事呀。

   秦忠：你说，你是跟你爹亲还是跟我亲？你不回答我，我就不回去。

   兰花：都亲。这行了吧。

   秦忠：不行。两人只能选一个。

   兰花：这还用问？人们说什么来着——生肉的没有挨肉的亲。

   秦忠（笑了）：这还差不多。走，回去叩见岳父大人。

   ５７、内景 堂屋

   兰花爹、秦忠爹妈坐着。秦忠和兰花走进来。

   秦忠（作揖）：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兰花爹（高兴地）：小小年纪挺懂得礼节，可见教导有方。

   秦忠爹：小小孩子，懂什么礼节，亲家见笑了。

   兰花爹：姑爷，兰花娘想兰花了，特叫我来接兰花回去住几天……

   秦忠（吃惊地）：什么？您要接兰花回去？

   秦忠爹：兰花来咱们家有些时日了，也该回去看看他娘了。

   秦忠：她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为啥还要回娘家？我不让她走。

   秦忠爹：傻孩子，她嫁给了你，就不让人家回娘家了？让人听见了笑话呢。

   兰花爹：亲家，姑爷不让兰花回娘家，说明他心里有兰花，舍不得兰花离开，兰花嫁给他，我放心啊。不过，姑爷，我把兰花接回去，只住两三天就给你送回来，行不行？

   秦忠：不行，一会儿也不行！

   秦忠爹（生气地）：怎么能这样说话呢？真是不懂事！

   秦忠堵气地转身跑了出去。

   ５８、外景 院子

   秦忠跑出院子，一眼看见了那头驴，就没好气地拣起一根树枝去打，边打边骂。

   秦忠：我让你来！我让你来！

   那驴被打得乱蹦乱叫。

   屋里人听到驴叫，都跑了出来。

   秦忠爹：好你个畜牲，敢打你岳父的驴，看我不先打死你。

   秦忠爹抄起一根棍子要打秦忠，秦忠扔下树枝跑了。

   ５９、外景 村口

   兰花骑着驴，兰花爹牵着走出村口，沿着大道走着。兰花不时回头张望。

   秦忠躲在村口的大树后面，抹着眼泪看着兰花走远。

   ６０、内景 屋里 夜

   秦忠一个人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两只手没捉没捏的，不知做什么好。最后，他起身跳下地，跑了出去。

   ６１、外景 兰花娘家 夜

   秦忠摸黑来到兰花娘家门前。大门紧闭着，人们都在睡觉。秦忠只好蹲在大门口等着天亮。他蹲着蹲着就睡着了。

   天渐渐地亮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兰花爹出来，看见秦忠睡在大门口，惊呆了。

   兰花爹（吃惊地）：这不是姑爷？

   秦忠醒来，揉揉眼，看着兰花爹。

   秦忠：我来接兰花……

   ６２、外景 林间小路 白天

   秦忠领着兰花走出村口。

   兰花：你连一天都等不得？一大早就睡在我家大门口，也不害臊！

   秦忠：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一天都离不开你，离开你我睡不着觉。

   兰花：真没出息，也不怕让人笑话。

   秦忠：我不怕。只要你不离开我就行。

   兰花：我爹接我的时候，还牵着一头毛驴呢，你来接我，却什么也没有。

   秦忠：谁说没有？我有脊背！来，我背你。

   秦忠往下一蹲，兰花就高兴地跳了上去。秦忠背起兰花赶路。

   兰花：我爹要用毛驴送我，你硬是不让，为啥？

   秦忠：我怕驴背咯坏你的小屁屁。

   兰花：亏你也能想到。

   秦忠：谁的肉肉谁心疼。

   兰花：真不要脸。

   秦忠：兰花，你说我这脊背好，还是你爹的毛驴好？

   兰花：当然还是这脊背好，又平坦，又温暖……

   兰花说着，把脸贴在秦忠的背上。

   秦忠：这脊背好，我就背你一辈子……

   ６３、外景 庐墓 现在

   秦忠老人坐在小屋前，云鹤一行围坐在旁边。

   老人：那以后我和兰花再没有离开过，她想她娘了，我就和她一起去她娘家……

   小曼：秦大爷，你们吵过架没有？

   老人：吵过，有一次还吵得很厉害。

   骆芳：那是为什么？

   老人：因为我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６４、内景 卧室 夜

   已是青年的秦忠和兰花睡在床上。

   兰花：秦忠哥，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直就怀不了孕？

   秦忠：我们试过很多办法，都不管用。

   兰花：我这肚子为啥这么不争气啊！

   秦忠：兰花妹，你也不要责怪自己了，有没有孩子无所为，我有你就足够了。

   兰花：你父母都已下世，就留下你一个儿子，我如果怀不上孩子……

   秦忠：别想那么多，我们睡吧，我累了。

   秦忠说着，搂着兰花睡去。

   兰花睡不着，一个人在那里想心事。

   ６５、内景 堂屋 白天

   兰花坐在椅子上，媒婆领着一个少妇进来。

   媒婆：兰花，你要找的人，我给你领来了。你看这身体，多结实。

   兰花：你都跟她说清楚了？

   媒婆：都讲清楚了。定钱都给了她男人了。他们家穷，孩子又多，她男人巴不得挣这份钱呢。

   兰花：那就好。（问少妇）你叫什么？

   少妇：春桃。

   兰花：多大了？

   春桃：二十三。

   兰花：生过几个孩子？

   春桃：生过五个，一年一个，都是男孩。

   兰花：我叫你来的意思，你都知道？

   春桃：俺知道，不就是借俺的肚子，给你们家生孩子吗？（拍拍自己的肚子）俺这肚子可争气呢，只要男人碰一下，这肚子就乎乎地大起来了。

   兰花：真是这样就好了。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这肚子从没有鼓起来。这次你要能给秦家生个儿子，我会好好酬谢你的。

   春桃：大姐，你放心，准能给你们家生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兰花：但愿如此。只是有一件事不大好办。我那男人死活不同意这样做。

   媒婆：这好办。今天他不是吃酒去了吗？晚上他醉酒回来，你先安排他睡下，然后你们两个一调换不就成了？到时候，春桃怀上秦家的孩子，他再反对也迟了。

   兰花：只能这样办了。

   ６６、内景 卧室 夜

   兰花扶着醉熏熏的秦忠走进卧室。

   兰花：怎么喝这么多酒？

   秦忠：吃喜酒嘛，就得喝个痛快。你说是不是？

   兰花：一身酒气，我给你擦擦身子。

   兰花扶着秦忠躺在床上，脱掉他的外衣，然后端来一盆温水，用热毛巾从头到脚擦了一遍。

   秦忠（醉态）：兰……兰花，上……上床，让我搂着……

   兰花：一会就来。

   兰花端着水盆出去。

   ６７、内景 堂屋 晚上

   兰花端着水盆出来，春桃穿着兰花的内衣等在堂屋。

   兰花（对春桃）：你进去，先把灯吹灭了。

   春桃：我知道。

   春桃说着，推门而入，接着又把门掩上。

   ６８、内景 卧室 晚上

   春桃进来，看见秦忠一表人才，一口吹灭油灯，急忙钻进秦忠的被窝。秦忠一把搂住了春桃。

   秦忠：兰花，他们都夸新娘好，我看差你远了……

   秦忠说着，去抚摸春桃。

   秦忠：你的手指怎么变长啦？你的腰怎么变粗啦？你的奶子怎么变大啦？

   春桃耐不住翻身压住秦忠。

   秦忠：你怎么变沉啦？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啦。

   春桃哪管这些，不住地在秦忠的肩头上、胸脯上啃……

   秦忠被啃得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春桃，坐起来。

   秦忠：你是谁？

   春桃：我是春桃，是你老婆雇我来给你生娃娃的。大哥，我这肚子可灵呢，只要你碰一下，就能给你生出孩子来，我们开始吧。啊……

   春桃说着又要和秦忠温存。秦忠一把把她推开，下了床。

   秦忠：兰花，兰花……

   兰花推门走了进来，把灯点亮。

   秦忠（指着床上的春桃）：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兰花：我也是为了秦家好，为了你好……

   秦忠：你这不是为了我好，你这是害我。我说过，我心里只有你。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如果我今天和这个女人做了什么，我心里会难过一辈子的，你知道吗？

   兰花捂上嘴呜呜地哭了。

   春桃见势，走出了屋子。

   秦忠上前搂住兰花的肩头，扶她坐到床上。

   秦忠（心平气和地）：兰花，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没能给秦家生下一男半女的，感到愧疚，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来。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是多么不愿意这样。我决不允许有一丝一毫别的东西夹在你和我的中间。没有孩子没什么，这个家就我们两个人，恩恩爱爱过一辈子，不也很好吗？

   兰花擦掉眼泪，偎在秦忠怀里。

   秦忠：以后可不能做傻事了，行不？

   兰花点点头。

   ６９、外景 庐墓 现在

   秦忠老人和云鹤一行人在庐墓前的镜头。

   秦忠老人：从那天起，兰花不再提孩子的事，我们也没有再红过脸。

   王小曼：您后来一直没有过孩子吗？

   秦忠老人：没有。就我和兰花两个人过着清静的日子，想起那时侯，我们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真是幸福啊。

   云鹤：您们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

   秦忠老人：二十几年吧。

   巨子：那后来呢？

   秦忠老人：后来，兰花得了病，结果一病不起……

   老人的眼里洇出一点泪花。

   ７０、内景 秦忠家 冬天

   兰花正在做饭，却咳嗽不止。忽然她捂住胸口，蹲了下去。

   秦忠走进来，看见兰花的样子，吃了一惊。

   秦忠：兰花，你怎么了？

   兰花：我心口有些疼。

   秦忠扶起兰花，搀扶着进了里屋。

   秦忠：一会儿，我请个医生来给你瞧瞧。

   ７１、内景 卧室

   兰花躺在床上，咳嗽不止。

   秦忠坐在床沿，给兰花喂药。

   兰花体力越来越弱。

   兰花：看了好几个大夫，我也喝了不少药，可这病情一直没有好转。

   秦忠：别担心，今天，我带你到城里去找个好大夫看一看。

   秦忠说着，扶兰花坐起来，给她穿衣服。

   兰花：去哪儿怕也看不好了……

   秦忠：别瞎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秦忠背起兰花，向门外走去。门外飘起了雪花。

   ７２、内景 诊所

   兰花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一位老大夫给她听诊后，摇头走开了。秦忠跟出去。

   秦忠：大夫，她的病——

   大夫：回家准备后事去吧。

   秦忠（急切地）：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她，我求求你了。

   大夫：我无能为力。

   大夫说完又忙别的去了。秦忠绝望地站在那里。

   病房内。秦忠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兰花（有气无力地）：我想回家。

   秦忠：好，咱们回家。

   ７３、外景 林中 雪天

   雪还在下着，大地一片雪白。

   秦忠背着兰花，冒着风雪在林中走着。兰花软弱无力，脸色苍白，瘫在秦忠的背上。

   兰花（无力地）：秦忠哥，放我下来。

   秦忠：好的。

   秦忠小心地把兰花放靠在一棵大树下。

   兰花（微张双眼，望着秦忠）：哥啊，我怕是不行啦。

   秦忠（抱住兰花）：没事的，兰花。

   兰花（无力地摇摇头，慢慢地抬起手，抚摸着秦忠的脸）：哥，我多想和你相守在一起，白头偕老。现在看来，我做不到啦。

   秦忠：能做到的。我们会永远相守在一起的。

   兰花：我走后，你再娶个媳妇，为秦家生个孩子……

   秦忠：不，你不会离开，我不让你离开。我谁都不要，就要你……

   兰花：如果有缘，我们来生再做夫妻……

   兰花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秦忠：兰花……兰花……

   秦忠疯了一般摇着兰花，兰花软软地躺在他的怀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秦忠（大喊）：兰花——兰花——

   秦忠握住兰花的手摇晃、亲吻，抱住兰花的胳膊从上到下亲吻着，兰花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软软地瘫在他的怀里。秦忠抱着兰花，茫然四顾，不知如何是好……。接着，像野兽一般大吼。

   秦忠：啊——

   随着秦忠的吼叫，树上的雪纷纷坠落。

   秦忠家的镜头。

   秦忠抱着兰花回到家里。

   秦忠把兰花抱到床上。自己赶紧去给炕生火。

   秦忠：兰花，你等一会儿，我这就生火，家里一会儿就暖和了。

   秦忠把炉火生着。又开始做饭。

   秦忠：兰花，你一定饿了。我给你做饭。做你最好吃的面条荷包蛋。

   秦忠做好饭把饭端到兰花面前。

   秦忠：兰花，吃饭吧。你不要再吓我了。

   兰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秦忠把碗放下，扶兰花坐起来。兰花软软地又倒在他的怀里。

   秦忠：兰花，你吃面吧，哪怕少吃一口……

   秦忠挑起一口面条，送到兰花嘴边，想喂进兰花嘴里，兰花的嘴紧闭着。秦忠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什么，他扔下筷子。抱住兰花悲痛地哭起来。

   秦忠紧紧抱着兰花的蒙太奇片断。

   ７４、外景 庐墓 现在

   秦忠老人：我那样抱着兰花坐了七天七夜。我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人们都不敢靠近我。我当时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谁走进我，我就咬谁。最后，我实在困得睡着了，村民们才把兰花从我怀中抢走，葬到了这里。

   云鹤：从那时起您就一直守在这里了？

   秦忠老人：是的。

   王小曼：有多少年了？

   秦忠老人：四十多年了吧？

   人们面面相觑。

   巨子（动情地）：真是太感人了。我要创作一幅画，标题叫《守墓人》，现在就开始。骆芳，拿画框来。

   巨子说着，架起画架，开始为秦忠老人画像。

   老人坐在那里，静静地，本身就像是一幅画。

   夕阳西坠，大地一片铜色。

   ７５、外景 篝火旁 晚上

   云鹤一行人围在篝火旁沉思。没人说话。最后，一个一个走回各自的帐篷。

   ７６、外景 庐墓 上午

   云鹤一行人来到庐墓前看望秦忠老人。看见老人像婴儿一样蜷缩在兰花的坟前，一动不动。

   云鹤：秦大爷？

   王小曼：秦大爷？

   大家：秦大爷？

   老人一动不动，云鹤用手上前试一试呼吸。

   云鹤：老人已过世啦。

   骆芳：我们怎么办？

   云鹤：老人没有亲人，我们来安葬吧。

   巨子：对，我们要把老人好好安葬。

   众人挖坑的镜头。坟墓挖开，现出兰花的棺材，完好无损。打开棺盖，棺里的兰花虽埋葬多年，仍栩栩如生。大家惊讶不已。

   王小曼（吃惊地）：兰花死去多年，却像才睡着了似的。

   巨子：确实是个睡美人。

   骆芳：真是奇迹！

   云鹤：这也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她在等待着他的爱人与她相拥而眠。

   这时，大家都看云鹤。

   云鹤：我是说。我们合葬这位老人时，要像他们生前睡觉时那样，胳膊搂着胳膊，腿压着腿。我想，这才是他们夫妻两人的意愿。

   大家点头称是。

   春燕：我给老人整整容。

   春燕给老人剪掉长发，化妆的和玉兰年龄相仿。

   云鹤：我们动手吧。

   大家一阵忙乱，让两位老人相拥在一起。

   云鹤：他们生前肯定就这样搂抱着睡觉。

   巨子：这回他们永远这样搂抱着睡了。

   王小曼：真是幸福的一对。

   骆芳：太羡慕他们了。

   寒雀：但愿有情人都像他们这样生死相守。

   春燕：是啊，生死相守——

   云鹤：让他们安息吧。

   大家把棺材盖好。众人埋坑的镜头。

   新起的坟土的镜头。大家在坟前各献上一束野花。最后一个个默然离去。只留下空寂的庐墓。

   ７７、外景 瀑布旁

   他们坐在瀑布前。

   云鹤（望着瀑布）：我们浑身污垢，真该好好的洗洗了。

   云鹤站起身，旁若无人地把身上所有的衣服脱掉，虔诚地走向瀑布。接着是巨子，接着是寒雀，接着是三位女士。他们一言不发，赤条条地站在那里，任凭瀑布冲刷……

   ７８、外景 宿营地

   云鹤一行人正在折着帐篷，准备回去。

   寒雀：我想好了，回去就和妻子离婚。

   骆芳：那离婚之后呢？

   寒雀（看看春燕）：我郑重地向春燕求婚。

   巨子：春燕，你的意思呢？

   春燕（看着寒雀）：他给我造成那么深的伤害，我还得考验考验他呢。

   寒雀：我接受她的考验。

   王小曼（问巨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巨子（搂住骆芳）：我们一回去就登记结婚。

   骆芳（问小曼）：你们呢？

   大家都看着云鹤和小曼。

   云鹤：我这会儿特别想快点回家，快点见到我的妻子，我想好好地和她过一辈子。

   小曼：我想找一个真正属于我的“知心爱人”……

   大家鼓掌。

   骆芳：我们这次野营收获不少。

   巨子：是啊，我创作出一幅最得意的作品《守墓人》。（对云鹤）大作家，你找到了灵感没有？

   云鹤：我要写一部电影剧本。

   巨子：片名叫什么？

   云鹤：《庐墓》。

   ７９、路上

   汽车慢慢地开上路。几个人坐在车里，恋恋不舍地朝后望去。

   新坟静静地立着，暖暖的阳光照在上面。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