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客厅 日内
黑暗里,隐隐能听得见声音。
止不住的嘈杂响动。
画面中心有一条怪异白线在不住抽动,沙哑的讯号拥挤着涌入耳朵。
嗤嗤、嗤嗤,嗤嗤……
然后是剧烈澎湃的心跳。
那条白线突然抖动着扩张,眼前现出一个人模糊的脸。
长而洋洒的头发,黑亮的眉毛。他单手撑着脸,轻轻歪着脖颈看着镜头。那双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带着某种浅浅的恶意。镜头慢慢推进,推进。
镜头推进到男子的右眼中,他瞳孔里是一个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脸上含有痛苦和疲倦双重神色的女子。
这个女子正在逐渐苏醒,而在此时正传来男子冰冷低沉的声音。
男子:你想不起来的……
犹如陷入无尽的黑暗隧道,耳膜所听见的是沉闷的重物滑翔声,仿佛是一颗机械心脏在煎熬着跳动。
女子摇晃着脸,试图从昏迷中醒来,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短发凌乱的垂下。
刺眼的阳光从窗口照耀进来,照耀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从女子模糊的视线中看来,只是个模糊的轮廓。
女子的呼吸声中传来男子冷冷的声音:你,失忆了。
画面瞬黑。
女子:“忘记一切以后,不要再丢掉自己的灵魂。那些过去,不值得你去拥有……”
镜头慢慢推远,女子断断续续的哭诉影像来自电视机中,此时声音由平常说话声转为电视录影带播放效果。“你会去找自己的记忆,你一定会去找的……我太了解你,太了解你……”那声音仿佛吞下了玻璃,划破心碎,哽咽在胸口。
她微微抽泣的语调高亢起来,带着一种骄傲和镇定。“放心,没有人拿走你的记忆,是你自己要放弃过去的。你新生了,现在你是自由的,好好珍惜你的新生命。相信我,这都是真的,因为……”
特写镜头,电视机中的女子昂起头说:“我就是你。”
镜头转到正看着电视机的女子她正泪水涟涟的看着电视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美纱,活下去,爱你自己,照顾你自己……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但又不知怎么说……”
电视突然关闭。
美纱诧异的转过头,男人正将遥控器放下。
男子:“很抱歉,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你的过去。”
在椅子上坐下,轻轻摇转身子。
男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冯,叫冯演,是你的心理医生。一个月前你找到我,花重金要我帮你消除所有的记忆。”
“现在都已经没有了,你的日记、你的博客、你以前的照片、你的笔记本电脑,一切能让你找回回忆的东西都被你自己毁掉,因为你自己不愿让自己再想起来。丢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会想起来。”
冯演站起,拉紧小西装,全身散发出迫人的寒意与邪气,语调也愈发阴沉冰冷。
“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永远不要试图找回你的过去,这是你自己给自己的第一告诫。”
轻轻弯下腰,对着美纱作揖,一掠头发轻轻垂落眼前,遮盖了右眼。
“欢迎开始新生……美纱小姐。”
2 街道 日外
镜头近距离俯拍地面,缓缓向又移动。几片枯卷的叶子被风轻轻吹走以后,一个塑料袋蠕动入镜,缓缓打转。下一桢中塑料袋毫无预兆的被突然吹走,一双穿着粉红拖鞋的女人的脚现画。
仰镜头,照出女孩的上半身背影,梧桐树正在风中微微摇晃着。
开始往前走,几片枯叶飘过脚边。一个骑着三轮车收破烂,带着斗笠的枯瘦老人正沉默的从美纱身边经过。美纱侧头无助的看着老人,那眼神仿佛在问他是否知道她的过去。可老人并没有看她一眼,三轮车稳步离开。美纱却一直向左看着那个老人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三轮车隐没消失。
两个穿着陈旧短裤背心的七八岁的小男孩边舔着廉价冰棒边欢笑着看着茫然若失的美纱,快速的从她左边经过。美纱依然转头看去,看着他们蹦蹦跳跳的越走越远。当他们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时,美纱将目光对准前方,开始迈步。
美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抱住自己的胳膊,闭上眼睛。
镜头围着美纱不断回转,冯演画外音:“你的家庭遭遇了一场巨大的变故,家人在一此事故全部罹难,唯有你侥幸活了下来。你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于是选择自杀,差一点就成功了。”
“我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心理医生,从事各种各样为心理学界所禁止的危险研究。你找到我,要我帮你消除所有的记忆。”
“从现在你是一个新造的人,我会在这一段时间里帮助你开始新的人生,然后从你的生命里……永远消失。”
旋转停止,美纱面部特写,张开的眼中,包含有太多绝望浓烈的痛苦。
“我,是谁……我,又该去哪里?????”
出现片名——《通缉回忆》。
3 冯演宅 日内
冯演打开了一个华贵精致的玻璃水瓶,将里面的清水倒入杯中。他端起两个玻璃杯走向正坐在沙发上的美纱。房间的整体光线偏暗,但仍旧可以看出家具的名贵奢华。
冯演将杯子放在茶几:“喝点水吧。”
美纱忧伤的看着地板某处:“我为什么要消除自己的记忆?我身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的家人真的都不在了么?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认识的人就只有你么……”
冯演的语调理智冷静:“创伤后应激障碍,英文简称PTSD,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病人会不断的读取以前不愉快甚至是可怕的回忆,并且放大,就像魔咒一样终生追随。你的家人在一场事故中丧失,于是你来鹭岛找我帮你进行全盘性失忆的手术。你说你要完全忘记自己的生活背景,甚至连名字都要忘记。”
美纱:“你说,我的记忆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回来?比如被车撞了,比如不小心遇见了以前的人?”
冯演:“你的记忆太让你痛苦,所以你要求我把它永远删去。我用的并不是什么催眠之类的心理治疗,而是通过外科手术用微电极对神经环路靶点进行直接破坏。所以关于你的过去,你永远也不会想起来。”
美纱的手拿起水杯,用力抬头灌下去,试图用大量的水来压抑自己的感情起伏。
美纱放下了水杯,几滴水从嘴边还流下:“我多大了?”
冯演:“22。”
美纱:“手术进行了多久?”
冯演:“四个小时。”
美纱苦笑着点头:“美纱是我的本名?”
冯演:“不是,是你为自己起的名字。而你的本名,我也不知道。”
坐在对面的冯演将一份文件推给美纱:“这有两份同意书,一份你手术之前就已签好了,而另一份……”
(闪回)躺在手术台上的美纱微笑:“等我醒来以后,让那个我自己签吧。”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冯演点头。
冯演:“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手术,所以事前我们尽可能的预料到失忆后可能产生的各种状况。所以手术后我给你注射了一定剂量的镇定剂让你情绪保持稳定,不过看来剂量似乎大了一些,以至于你现在都没有什么过激情绪。”
美纱面部特写,脸上带着深深的,静谧的痛苦。
冯演将杯中的水喝光,走过来轻轻掰开美纱紧紧握着杯子的双手,握住她的腕部,转过来。
美纱突然发出一声惊诧,她发现了自己左手腕上触目惊心的刀伤。
冯演:“和我第一次看到的反应一样,不同的是,你是笑着亮给我看的。”
(闪回)冯演:“为什么你要失忆?”
美纱笑着亮出腕上的伤口。
冯演:“这伤是一年前留下的,这一年里你十分痛苦,每天的生活都是煎熬。你终于放下一切找到了我,要我帮你删去所有的记忆。要删去记忆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让失去记忆的人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如果得不到幸福,忘记和不忘记有什么不一样?”
冯演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机按下去:“所幸你想的很周到。”
打开的电视机里浮现出画面。
4 摄像机中的花园草地 日外
摄像机被放在草地上,几根草在镜头边左右分开。由于放的位置不是很正,角度有些倾斜。一只白色的可爱哈巴狗欢快的奔跑向镜头,不断舔着镜头。
电视机中的美纱把小狗狗抱起来:“哈哈哈哈!别添啦团子!”
美纱握住团子的狗爪子,对着镜头摇摇,然后用自己的脸贴住团子的脸,对着镜头肆意微笑着。美纱把团子放在地上,团子立刻围着美纱团团转,显露出十分可爱的样子。美纱拿出一根香肠逗弄着它,团子开心的吃着,摇动尾巴。
美纱对着镜头笑语:“美纱,和演相处的好吗?刚开始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但你放心,他是一个好人,也是全世界最棒的心理医生哦。你一定要乖乖的听他的话,他会帮你渡过这段刚刚来到这世界上的日子。你会习惯新生活的,我相信你。要善待演哥哥啊,他会教你很多东西。”
美纱的情绪由喜转悲:“不要怀疑什么,你的记忆不是被谁拿走的,是你自己放弃了这一切……答应我,不要去回忆,不要再让那些过去啃掉你的生活……还有,生日快乐美纱……,开心些我的美纱……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录影带结束。
5 冯演宅 日内
门口传来一声狗叫,美纱回头,看见团子正在半开的大门口对着她摇尾巴,然后跑到门口。
美纱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门口,镜头中的大门左右摇晃着,门缝透出强烈的光。美纱慢慢伸手,将门打开。
6 冯演宅花园草地 日外
门缝缓缓打开,镜头由屋内视角转为屋外视角,美纱迷蒙的脸缓缓在门扉出现。
与房子中一直以来的阴暗色调相比,草地上显得格外阳光明媚,花园中拂过一阵快意的凤,演带着淡淡的微笑将一个小推车推到美纱面前,上面是精美无比的蛋糕,蛋糕上燃放着烟火:“生日快乐,美纱。”
团子:“旺!旺!”
推车上的CD机播放着录影,里面的美纱含泪微笑着:“我选择死亡,为得是你的新生,自由的过你的人生,开心的……为自己活下去……吹掉那些蜡烛,许个愿吧……好好爱自己,只有你一个人的生活,自己要记得幸福,你已经受了太多苦,要为自己幸福……”美纱伸出两根手指,微微侧身,将V字手势横放在左眼。
播放结束,美纱的动作定格在那个动作。
演走过来深情说:“开始你的新生,美纱。你有你的家,你有陪伴着你的我,你有你崭新的世界。”
侧镜头,太阳正在两人中间,阳光模糊了轮廓,演正捧起她的右手。
演:“美纱,你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像是刚刚破壳而出的幼鸟。而我的责任,就是让你能够翱翔,让你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你已经丢失了二十二年的时间,这二十二年的亏欠,就让我来为你弥补。从此时此刻开始,此时此刻就开始,”
侧镜头,太阳正在两人中间,阳光模糊了轮廓,演对着美纱的右手吻下去。
7 冯演宅 日内
水不断流着,美纱动作缓慢的涂抹洗手液,这是她“出生”后第一次洗手。水龙头拧上,美纱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最后给了镜子中的自己一个复杂的眼神,转身经过装修华丽的过道,走向饭桌。
桌上放着丰盛的精美食物,法、德、西、意,俄各色菜品都有。美纱拿起刀叉,疑惑的看着桌上的菜。
演:“认得它们吗?”
美纱:“意大利饺子、咸猪手、德式香肠、腌黄瓜、罗宋汤,海鲜饭、烤牛肉,还有……松露??”
演为美纱倒上红酒:“虽然消除了记忆,但是一些常识性功能没有被破坏。比如人有分男女,比如地球是圆的,这些你应该还没忘记吧?”
美纱立刻说:“错,地球是椭圆的。由于地球在不停的自转,就产生了惯性离心力,使地球由两极向赤道逐渐膨胀,成为目前赤道略鼓、两极稍扁的旋转椭圆体。”
演立刻说:“错,地球是椭球形而不是椭圆的,椭圆只能用于平面空间,而不是立体空间。”
美纱立刻说:“我只是口误,而你是常识性错误。”
演立刻说:“椭圆和椭球形可不是什么常识性错误。”
美纱用力切开一块肉,送入口中:“哼~管他的,饿死我了。”美纱的表情一下就开心起来,“哈哈哈!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真是谢谢你哦。”
演优雅的玩转酒杯,里面的红酒随之荡漾:“不客气。”回答以后开始喝酒。
美纱:“反正我也失忆,反正我的过去也很悲催,不如以后我就叫你爸爸吧?”
演将刚刚喝下去的红酒吐了出来,他现在正用餐巾慌忙挽救着自己的形象:“你是认真的吗?”
美纱:“当然是认真的啊。”
演:“我们可以不聊这个话题吗?”
美纱:“那我们聊什么?聊地球啊?”
演:“我们聊聊地球上的国家吧,你知道这些食物分别是哪几个国家的吗?”
美纱的叉子指向意大利饺子:“意大利饺子当然是意大利的啦。意大利饺子的用料和包法和中国饺子根本就是两回事。意大利饺子的用料有三种,我们这种是鸡肉和干酪馅的。做法是将面擀成长条,将馅料放在面上,然后用另一根长面条盖上去,再切成段,放入水中沸煮。”
演:“很好,这个呢?”
美纱:“腌菜不是中国和韩国的专利,俄罗斯腌菜也是很出名的。罗宋汤也是一道东欧菜,这么有名的菜肴我就不多介绍了。海鲜饭是西班牙名菜,西班牙渔民把卖剩的鱼、虾,贝等海产加上米和香料在一起混煮,烧成了这道美味的拌饭。调料以辛辣为主,吃起来十分过瘾,欲罢不能。”
演点点头。
美纱:“最让我惊讶的是这里居然有法国松露。说起法国菜,一般人只知道蜗牛、鹅肝,却不知松露才是法国菜中最奢华高贵的象征。这道宽面上加的松露应该是法国的佩里戈尔松露。”
演又点点头:“你失忆前应该是个厨师。”
美纱的神色黯淡下来。
演注意到她的不快,赶紧拿起酒杯敬酒:“生日快乐。”
酒杯碰在一起,演:“你知道吗?鱼的记忆只有7秒,7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所以尽管只有那小小的空间,鱼儿却能够不断在这方寸之地寻找着快乐。它从来不去计较过去的烦恼,生命对它永远都是新奇的。失忆给了你两个最大的幸运,一是让你走出过去的痛苦,二是让你能够探索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在我们生活中寻常的东西,对你而言都是奇妙的,每天每天都如此鲜活,生命是如此的缤纷多彩,真是让人羡慕。”
美纱:“那以前的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演:“是个富家小姐吧,我和那个你接触不多。但从你对美食的了解曾度上来看,你应该不是个家境一般的人。英文(你会说英语吗?)”
美纱:“英文(是的,我懂一点英文。不过似乎……不是很好。嗯,是这样。)”
演:“你对中国以外的国家或者地方有什么比较多的了解吗?或许可以想起来你是哪人。”
美纱:“想那么多干什么?与其花时间探求过去,不如好好计划下未来应该干什么。要不然吃完这顿,明天我就睡大街吃别人丢的剩饭了。哈哈哈!”
演:“记下它。”
美纱:“啊??”
演:“你此生第一次笑。”
8 冯演书房 日内
冯演坐在凳子上,美纱一边吃着木瓜一边对着书柜。书柜上一大排心理学相关的书,分中文英文两种。
演:“其实失忆症是一种很让人痛苦的症状,失忆后患者的短期记忆、语言表达能力,理解能力都会出现问题。病人会陷入反复的痛苦,对身边的人不信任,常常不知道自己是谁,或经感觉有很多个自己存在。值得高兴的是,你恢复的非常好,这要归功于事前的准备了。”
美纱边吃木瓜边回头:“是那些影视资料吗?”
演:“是的,你或许不会相信我,但你不可能不相信自己。其实看这些东西的时候我都快哭了,这世上最真实坚固的,还是自己对自己的感情吧?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幸福。你真是为自己做了很多准备。录像带是,蛋糕是,午出生后的第一餐也是。”
美纱把头转回去,拿下书架上的书:“原来是我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啊,我对我还是蛮好的嘛。不过我不是太喜欢吃木瓜吔。”
演站起走开:“木瓜是我给你准备的,多吃木瓜,木瓜丰胸。”
美纱回头,表情怪异。
9 厨房 日内
演:“你确定要自己做饭?”
美纱:“将来总要找一份工作的嘛,既然我对美食那么了解,我就去当个厨师好了。”
演:“嗯,那你加油,今晚记得帮我叫外卖。”
美纱:“好的。嗯?啊?”当美纱醒悟过来以后回头,演已经走开了。
10 客厅 日内
冯演正看着电视,此时厨房传来美纱的惨叫,冯演急忙起身跑过去。
美纱坐在客厅沙发上,表情痛苦的捂着手指,演随后出现,将美纱受伤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
美纱:“呜呜呜~好痛~”
演:“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本来不该让你刚醒来就到处跑,不过看你恢复的这么好,就出去逛逛?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美纱用力点头:“好啊好啊~我这就去换衣服。”说完后用力的站起跑开,冯演注视着她的在过道奔跑的身影,笑了。
11 商业大卖场 日内
类似杜拉拉升职记、我的美女老板的那种无台词换衣镜头。
换衣间里米色七分裤丢出来、白背心丢出来,粉红色小拖鞋丢出来。
美纱对着镜头做着各种或俏皮可爱,或性感妩媚的动作。
演潇洒的划过信用卡,眼神里满是自信。
美纱拎着一大包衣服喜滋滋的走出去。
12 人气极旺的排挡店 夜内
演:“今天开心吗?”
桌边摆放着刚才两人买的,成堆的新衣还有鞋子,但是美纱穿的还是那套老造型。
美纱:“嗯!”
演:“那明天呢?有什么安排?”
美纱:“吃!睡!玩!尼玛的,老子都欠了二十年了!对人——空白、对地点——空白、对事——空白,与其想那些烦事还不如吃个痛快!”
演:“手术前我们说好,要我帮你找到一份工作,让你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美纱:“找个屁工作,我既然那么有钱,住那么大的房子,还工作干什么?先玩几个月。”
演:“那是我的房子。”
美纱呆住
演补充道:“不过刚才买的东西信用卡是你的。”
美纱筷子上的鱼片掉落在酱油里。
演帮忙夹菜:“开玩笑的,你的身份证,银行卡等任何能追溯到你身份的东西都已经不存在了,那张卡是我的。尝尝这个吧。”
美纱拿起盘中演夹过来的食物,放入口中咀嚼,露出幸福的表情,突然间她的目光向右边偏移,似乎看见了某人。
在美纱的视线中,食客们的动作似乎都慢了下来,她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远处一个孤单站立,带着玻璃眼镜的人影。那个人影与周围的环境相比,居然是黑白的。
演发现了她的异常,手掌用力的摇动在美纱的视线里:“美纱!美纱!”
美纱回过神,看着演。
演的面孔由慌张转为温柔:“别想了,还要喝点什么?”
美纱的脸色突然有点难看,她勉强笑笑:“没事,不用的。”
四周的环境变为黑暗,美纱内心独白:“那是谁?为什么刚才的感觉像是身体某个内脏,被人偷走了一样……那个在我已经崩塌了的记忆里,被掩埋的影子……”
镜头转为正脸。
美纱内心独白:“周围的这些人里,会有人认识我么?我的‘前世’,到底发生过些什么?”
慢镜头——几个陌生食客欢笑的脸孔。
美纱内心独白:“耳边能够听到的嘈杂,让我感觉城市不过是个古怪的生命体,带着不同号码的人,犹如一个个线粒体,在灰色血管中穿行……”
美纱沉默着思索的侧脸。
美纱内心独白:“这个世界,陌生且不真实……”
黑白画面,热闹的排挡店中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慢慢消失。
美纱内心独白:“在这个人生的舞台,我不知该扮演怎样的角色,过着那样空洞的生活。因为我忘记了自己,因为我不再记得我以前与自己有关的任何事情。完全,彻底的忘记……”
店里的人继续一个接一个消失,直到美纱变成一个人独坐。
美纱内心独白:“从刚生下来我就竭力回想自己的过去,可脑海中不会浮现任何我熟悉的面孔。不,一切都远没有‘我’预想的那么浪漫,我不是一个刚生下来的婴儿,我更像是一个在大棒敲击下失去了记忆老太婆那样衰老无力……”
美纱捏紧了勺和筷子,身躯微微发抖。
美纱内心独白:“那感觉像是穿反了鞋一样,而这双穿反了鞋的脚,不得不走,不得不走……因为我活着,因为我活着就不能停下来。我才刚刚出生,就感觉活着是这样悲哀的一件事……不!我不是什么新生,那是自欺欺人的东西,我就是失忆了,失忆失忆失忆失忆失忆失忆失忆失忆失忆!!!!!”
美纱给了演一个极其痛苦而忿恨的眼神,仿佛要杀了他一样。她突然站起,疯一般冲出餐厅,身后是演的惊呼。
13 公共汽车二层 夜内
车驶过了一栋栋大楼,驶过了广场。美纱看着窗外,窗外的夜风吹过树杈,脸庞憔悴。美纱默默看着那窗户,直到窗户上浮现出一张沉默的脸。那张脸正是演的脸,他正冷冷的盯着美纱。美纱像是突然被惊醒一样的直起身子,双手按在玻璃窗上辨认着。
当她发现那不过是幻觉的时候,她疲惫的闭上眼,把头向后靠去。
14 步行天桥上 夜外
美纱盯着自己脚下的马路出神,车流被堵着在路口,车灯、路灯,还有大楼的灯光,一片闪亮。
一套衣服,一双鞋,这就是她现在身上所有的东西。
美纱缓缓坐下,把头向后仰去,抱着腿睡着了。
15 步行天桥上 日外
美纱醒来,昏昏沉沉的站起。下一个镜头,美纱已经不见了。
16 街道 日外
镜头近距离俯拍地面,缓缓向又移动。几片枯卷的叶子被风轻轻吹走以后,一个塑料袋蠕动入镜,缓缓打转。下一镜头中塑料袋毫无预兆的被突然吹走,一双穿着粉红拖鞋的女人的脚现画。
仰镜头,照出女孩的上半身背影,梧桐树正在风中微微摇晃着。
乱七八糟的木板房子,挂着零乱招牌的小店。
写有“拆”字的违章建筑,灰色水泥浇灌的高大电线杆。
美纱看着天空,天空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几秒后,果然下起小雨来了。美纱转过身向后跑,却看见了雨中站立的演。
演把手机关上,放回口袋,手机上的追踪系统暗了下去。演向美纱伸出一只手,沉默的看着她,眼神里并没有责怪。
美纱飞快的冲过去抱住他,抱的很用力。
那柄伞瞬间掉在地上。
演慢慢闭上了双眼,伸出的手掌用力收拢握成拳头,他表情悲恸的抱着美纱,比美纱抱他还要更紧。
17 书房 日内
雨水不断打湿落地窗的玻璃,自上而下流淌。藤桌藤椅上摆放着茶具,冯演和美纱正在泡茶。
美纱:“你怎么找到我的?”
演:“你鞋子里有个追踪器。”
美纱生气的:“原来你一直都跟着我?你就忍心我在天桥上过一夜?”
演边泡茶边说:“过夜就过夜吧,一个人想要在天桥上过夜也不容易。要一整夜看着天桥上过夜的女人也很不容易。既然你想自己一个人逛逛,我又何必打扰你呢。”
茶香四溢。
演:“当时你怎么了?反应那么大。”
美纱把腿放在藤椅上,将头蜷缩在双腿间,无所谓的一笑:“镇定剂药效过了吧。”
演:“没安全感?”
美纱点头:“是啊,没安全感。精神物质都有。”
演:“物质上你根本不用担心,你继承了家里一辈子也花不完的庞大财产。你可以看下这份合同的内容。”演把那份《记忆抹除同意书》放在桌上。“只要你能够找到一份能够工作,并且通过这份工作成功融入这个社会,你每年就可以从我这里提走10万美元。三年后确定你能够完全独立,全额资产如数奉还。若你无法找到工作,也能每月找我领取3K的生活费。当然你可以拒签,然后从我这里直接领走全部资产。”
美纱蹲在椅子上,玩弄着自己的脚趾头:“看来我对我还是挺照顾的。”
演:“你要尽快认识几个人,让生命变得丰富和充实起来。”
美纱:“我尽量。”美纱从地上把团子抱起来,在怀里逗弄着。“话说我到底是个谁啊,干点啥好呢?”
演:“不如你当我的助手吧?一边学习心理学,一边帮你调节心理状态。”
美纱:“算了,我对心理学一点兴趣也没有。”美纱拿起笔,打算开始签字,却又把笔停下。“对了,我叫什么来着?”
演:“美纱,美丽的美,绞丝旁一个少女的少。”
美纱:“谁起的这糟粕名字?”
演:“不满意可以改,你的各种证件我也有办法去弄到。”
美纱:“这么神通广大,你应该有个傲人的家境吧?也不见你和你家里打电话。”
演:“我的家庭本来很不错,父母都是蜚声国际的心理学大师。然而一次空难让他们都意外身亡了。那时我刚刚完成了Duke大学的ESP,也就是超感觉力的学业后准备回国。父母从深圳赶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却不幸出了意外。从那以后我就彻底停止了正常的心理学研究,从而转向如何让人消除痛苦记忆这方面的东西。利用现代的医疗器械和ESP,我的手术很成功。”
美纱:“看来你走出过去的阴影了。”
演摇头:“不,没有。”
美纱:“为什么?”
演摇头:“我与失去他们相比,我更要选择记住他们。他们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更要把他们留存在记忆中。”
美纱的神色先是暗淡下来,而后带有愤怒,手指用力捏紧茶杯:“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做那种手术?”
演:“我已经说过了,你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大脑会不断的读取以前不愉快甚至是可怕的回忆,并且放大如同魔咒一样终生追随。当然,我也不明白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吸毒者、战争,凶杀等恐怖而混乱的画面一一闪过。
美纱不说话,表情冷酷,镜头在一声诡谲的音效中结束。
18 高楼大厦 日外
镜头在一栋巨型高楼不断左移,用以表现繁华。字幕显示:“深圳。”
19 陈诺办公室 夜内
没有开灯的夜晚,陈诺正用电脑看着一段录像。
“忘记一切以后,不要再丢掉自己的灵魂。那些过去,不值得你去拥有……你会去找自己的记忆,你一定会去找的……我太了解你,太了解你……放心,没有人拿走你的记忆,是你自己要放弃过去的。你新生了,现在你是自由的,好好珍惜你的新生命。相信我,这都是真的,因为……我就是你。”
镜头慢慢推远,女子断断续续的哭诉来自于一个电脑屏幕中,此时声音由平常说话声转为视频播放效果。陈诺正撑着头,冷冷看着这段视频。
“美纱,活下去,爱你自己,照顾你自己……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但又不知怎么说……”
画面结束。
屏幕一片黑暗,若干秒后一个戴眼镜,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子出现在屏幕上:“如你所见,陈诺。她很担心自己醒来以后会去找自己的记忆,而这种担心会种植在她的潜意识里,反而进一步刺激她寻找记忆。手术只能抹除具体记忆而无法抹除潜意识。可潜意识的力量是显意识力量的3万倍以上,万一她在失忆真的去找自己的记忆,那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她好不容易才从过去走出来,我不想让她再被以前的东西伤害。要洗去记忆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一个连自己都忘记的人重新得到幸福。”
青年男子的表情从焦虑转为轻松:“请祝我好运吧。”
画面结束。
陈诺将耳机缓缓摘下,放在桌上,转动摇椅。
墙上的写字板贴着许许多多的资料,他像是正在调查某个案件。镜头伴随着神秘诡异的音乐音效从各个角度拍摄着写字板上的字条或照片,连续跳跃几次后,画面在一张凶案现场照片的定格。
窗外的冷风丝丝吹入,镜头顺着风向再度移动到写字板,陈诺在此时伸手捏住写字板中心的一张照片,用力撕下。
镜头以特写倒回播放撕下的动作,照片突然被撕下,被撕下的照片后面,显露出另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美纱一脸冰冷,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充满了戒备感。
镜头向窗外推进,推到夜空中,夜空挂着一轮朔月。
20 鹭岛某机场 日外
一架大型客机在降落。
21 鹭岛某墓地 日外
雨后的阳光无比明艳,雨水从枝叶上滴下,滴落到一捧菊花上。雨水继续流下去,流到一只手上。仰镜头,陈诺眼神复杂的看着那墓碑。陈诺弯下腰,那只手慢慢的伸出去,将花放在墓碑前。陈诺蹲着,伸出手抚摸着那个墓碑,眼神还是那种悲伤、哀怨、却又包裹着一层冰冷。
“我会为你报仇的……”手掌张开,从墓碑上缓缓滑过,露出长眠在此的人的照片和名字。“演……”此时墓碑上的名字完全显露——“吴诗演”。
22 冯演宅 日内
冯演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脑神经猛然紧搐,从床上猛然睁开眼。他坐起来洗了把脸,用异样的,带有憎恨眼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他被外面传来的音乐吸引了,当他从房间一步步走出去的时候,这音乐越来越大。当冯演推开门的时候,看见了令他惊讶的景象。
畅快的森巴音乐弥漫整个空间。美纱摆头又旋转重踏步几下,随着入主曲。
萨克斯风响起,美纱在强烈节奏中猛烈扭转身体,不时对冯演报以挑衅的眼神。森巴音乐的乐曲更激情,舞蹈过程中美纱用力脱去身上衣,放肆的甩去。原本弱势的失忆少女,此刻却爆发出无比强大的气场。摆动上身和跳跃的动作中,美纱微微张开嘴唇,什么都没有说,却又仿佛将千言万语都说尽。
腰部、胸部、腿部、腕部,每个关节的扭动都无比纯熟,这是只有专业舞者才有的能力。美到极致的舞蹈和激情的舞曲,在她摆出定格动作的那一霎那倏然而止。
一曲终了,美纱娇喘着拿毛巾擦着肌肤泛出的汗珠:“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不好看吗?”
演(慌张):“不,挺好,只是挺意外的,真的……”
美纱边擦汗边说:“想起什么?听到这音乐,就忍不住跳了。看来我失忆前是个舞蹈家,至少学过舞蹈。”
演(努力镇定):“哦,是嘛,很好……”
美纱伸出一只腿:“哎呀,累死我了。帮我按按腿?”
演(言又欲止):“……”
美纱:“哈哈哈!”
演:“好啊,我来了。”贪婪的扑上去。
美纱:“呀!滚开啦!”
两人嬉戏的扭打在一起,画面左移转黑。
23 冯演宅 日内
客厅里的美纱在沙发上双腿盘坐,电视打开,她拿着一个小本子不断记着什么。
本子上的字:致命ID、禁闭岛、记忆碎片、汉江怪物、教父、肖申克的救赎、龙之战争、指环王、哈利波特、黑客帝国、大逃杀、沉默的羔羊、泰坦尼克号、盗梦空间、黑天鹅、鬼来电、死神的十字路口,恐怖游轮。
美纱摇摇头以后,又写下了几个电影名。英雄、唐山大地震、功夫、投名状、新龙门客栈……
当这一大串电影名写好后美纱将它们一一排序:“功夫片五部、爱情片十一部、搞笑片六部、恐怖片八部……哎呀烦死了烦死了!”
演正在一边看书:“又怎么了?”
美纱:“想我还记得的电影啊。天啊,我以前喜欢的都是什么鬼片子,难怪得失忆症。我以前喜欢哪个电影明星呢?尼古拉斯凯奇?不行不行,他太老了。安东尼霍普金斯?更老了。莱昂纳多?呀,这个可以。”
演:“看来你还记得很多以前的事情。”
美纱:“是啊,感觉还挺奇妙的,你说我会是一个演员吗?甚至是导演?”
演:“你最近好像经常这样。收集一些自己过去的记忆碎片,做笔记,然后下结论。你是在挖掘自己的性格爱好吗?”
美纱:“当然,我总要知道自己会什么,喜欢什么,过我想过的日子。”
演:“你还是赶紧找份工作吧,你不可能在我这里待一辈子。当然,你坚持要嫁给我的话,那我也不反对。”
美纱坐在地上,伸直放松着自己的腿:“胡说八道些什么?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以前有,可是她最后离开我了。”
美纱抱歉的笑笑:“看你很伤心的样子,算了,不说了。”
演用悲伤而诚恳的目光看着美纱:“让我说吧,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很难找到倾诉对象。你能听我说吗?”
美纱:“嗯哼。”
演:“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当时我们对彼此都没那方面的意思,身边有朋友要追她,我还帮着出主意。大学的时候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双方都没有交男女朋友,却常常电话联系。”
美纱:“后来呢?”
演叹了口气:“后来我父母去世,心情极度低落。我离开了深圳去北京发展。我在北京买了套房子住着,她到北京找工作,没有落脚的地方,也就和她一个女性朋友在我哪里睡。后来她们都找到了工作,本打算搬出去。可刚失去至亲不久,这两个女生带给了我很多快乐,于是我恳请她们留下。我们相安无事的过了三个礼拜,结果她朋友家里突然出了事情,要她表姐赶紧回去。就这样,这个房子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24 冯演北京宅 日内
黑白色的回忆效果:电视机打开着,两人正在看《海上钢琴师》。冯演将头慢慢转过去,冯演的女友面孔始终没有现画,那个背影留着长卷发。
25 冯演宅 日内
演:“那时候我们在看电影,还记得那片子叫《海上钢琴师》。看到结尾的时候,她居然默默哭了。看着平时一贯疯疯傻傻她的居然会为一部电影而哭,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她的。”
美纱:“这片子,我好像也看过哦。然后呢?为什么又分手了?”
演:“我们没有分手。”
美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演:“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她根本就没答应我的追求。她也算不上我的女朋友。后来我就开始追求她,她一直都不肯答应。我们仍然住在一起,每次看到她的门我都会很冲动。我因为父母的事情,心理特别脆弱,需要一个可以让我治疗伤口的人。可是她不同意,孤男寡女总会出事的,终于有一天……”
26 冯演北京宅 日内
冯演的女友在床上挣扎着,然后一巴掌打在冯演脸上,冯演捂着脸十分愧疚懊悔的表情。
27 冯演宅 日内
演:“还好她把我打醒了,第二天她从我家里搬了出去。走之前她说我们仍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有些东西她不怪我,只是我们并不适合,所以请我原谅。就在她走的那天晚上我就收拾好东西做飞机到鹭岛。电话换了,Q也一直都没上,她联系不到我,谁也联系不到我。对我的朋友和家人来讲,我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美纱:“你还留着她的相片么?”
演:“都烧了,留着相片干什么?”
美纱:“你想忘记她么?”
演(很坚定):“不想。”(痛苦而深情的看着美纱,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我爱她。”
美纱不敢迎接这样的目光,把头垂下。
演抹去泪水,抱歉的笑,然后表情更加悲伤:“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和你又没有关系。可能是一直都没有倾诉的对象吧。我失态了,对不起……”
28 candy酒吧 日内
吧台的酒保正在拖地,美纱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先把头探进去弱弱的问:“您好,请问这里招聘酒吧歌手吗?”
酒保:“是的,您是?”
美纱:“我是来面试的。”
一连串摆麦克风,开音响的镜头。
美纱:“可以开始了吗?”
两个酒保点头同声说:“可以了”
美纱(尴尬):“那,音乐呢?”
两酒保同时摇头:“没有音乐。”
美纱:“哈?那你们搞这么半天……”
酒保甲:“搞了半天我们才发现以前是乐队演奏,店里除了迪斯高那种破玩意丫的就没别的了。原来在我们这唱歌那乐队现在火了,上遛弯大道去了。搞的啥玩意,啥玩意来着我想想……”
酒保已:“叫死亡唱腔。”
酒保甲:“对,叫死亡唱腔。”
演(画外音):“怎么可以没有音乐。”演出现在门口,背着一把吉他。
演坐下,拿出吉他,拨动琴弦:“开始吧。”
美纱思索着弦律,然后唱了那英的《梦一场》(可用原创歌曲替换)。
两个人简简单单的演奏,在酒吧这样一样简陋的环境里,却有独特的氛围。
29 街上 日外
美纱转着圈向前走,发出欢呼声。演背着吉他,微笑着跟在她身后。
美纱:“哈哈哈!想不到我唱歌这么好听,酒吧歌手报酬也不错,以后我就在这个酒吧工作啦!”
演:“你还会唱些什么?”
美纱:“嗯……还挺难想的。哪天整理几首歌到酒吧里唱。我喜欢谁的呢?江美琪、陈奕迅、戴佩妮、周传雄、林俊杰、郭美美、郭静,还有……还有玛丽莲曼森!”
两人的背景在街头渐渐消失。
30 candy酒吧 夜内
舞池中摇滚舞蹈的男女,美纱在台上领舞演唱黒木明纱的《bad girl》(可用原创歌曲替换)。
唱完以后美纱走下台,走向正在吧台喝酒的演。美纱拿起一杯酒,和演的酒杯碰了一下:“怎样?”
演:“我以为你在台上会忽然忘词。”
美纱:“我连自己都忘了,忘歌词又有什么奇怪的。”(拿起女式香烟)“我以前会抽烟吗?”
演点头,美纱点火,抽了起来。
美纱表情怪异的抽了一口,然后整个脸扭曲起来:“噁……真臭。你骗人,我的身体根本接受这种东西。”
演看见美纱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全盘性失忆,你虽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生活背景,但你的大脑仍然保留着过去的习惯。过去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美纱:“失忆也分种类的吗?”
演:“局部性失忆症——患者对某些创伤事件发生前后数小时内的情况,完全失去记忆。上次一个保安被小偷袭击,头部受伤,袭击后他怎么也想不起这个过程。我通过催眠唤醒了他的记忆,然后他才回忆起了犯罪嫌疑人的相貌。”
演:“选择性失忆——病人对某段时期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地记得一部分,遗忘一部分。有个商人得了这种病症,他约了客户吃饭谈生意,事后只记得和客户吃饭这件事,谈生意的内容却彻底忘记了。”
演:“连续性失忆——忘记自己某一时间点之后的事情。以前有个八十多的老太太得了这种失忆症,她的记忆一下回到七十年前,以为自己才十岁。管自己儿子叫公公,管自己女儿叫婆婆。”
演:“全盘性失忆——患者完全忘记自己的生活背景,包括姓名、身世等。你就是全盘性失忆。普通的全盘性失忆的可以治愈。而你不同,你是通过手术将用微电极对神经环路靶点进行直接破坏,这种失忆症是治不好的。”
美纱:“为什么?”
演:“一个人的手指受伤了可以治好,让伤口愈合。但手指残疾了还能治好吗?”
美纱继续喝酒:“是这样啊。”
演:“你的回忆是一个雷区,一碰到就会爆裂。幸运的是,你根本回忆不起来。一个不肯能的事情就不要去尝试。”
美纱:“我并没有尝试啊?我觉得这样生活挺好。”
演喝完了杯中的酒:“你找来高中各类课本的题目做了好几份问卷。你不断回想你听过的音乐看过的电影。你去医院全面的检查身体。你想从生理心理上寻找任何一丝蛛丝马迹探究自己的过去,虽然你什么也想不起来。因为你不信任我,你以为我在隐瞒你的过去。”
美纱:“我只是想了解自己。我在了解自己的过程中察觉到了很多快乐。我发现我对这个世界我对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所以我才去做这样的试探,去做这些事情让自己对生活不迷惘。我并没有不信任你,我在这世上只认识你。”(重重的把酒杯放下,转身走了。)
31 candy酒吧外草坪 夜外
美纱坐在那里抽烟,演一步一步走过来。
演:“不是不抽烟的吗?”
美纱:“不会可以学的。”
演:“还是别抽了吧。”
美纱将烟捏碎,用力丢开,恨恨的看着他,不断流淌着眼泪咆哮:“我的事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你不是觉得我不信任你吗?现在对我就不信任你,凭什么你要我不抽我就不抽?以前那个我真他妈是个废物!怎么找上了你这个家伙!我已经失去了二十年的生命,为什么还要惹我难过!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我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在这世上只有你只有你而已!!!(情绪略微平静,悲伤多愤怒少)是你告诉我我的过去很悲惨,所以我尽量不去想我自己的过去。我只想,我只是想早日飞出你的怀抱,我希望能有回报你的一天。”
演感到十分难过抱歉,他走过去。
美纱后退一步并伸手挡在前面:“别过来!”(两人沉默了一伙)“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演:“不需要我开车送你回去?”
美纱:“不用,我自己会回去。”
演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记下它,我们第一次吵架。”演走出镜头。
美纱又坐下来,抹掉泪水,对着天空深深叹气。
32 candy酒吧附近公车站小卖部 夜外
美纱买了一瓶绿茶,走到公车站等车。她旋开瓶盖喝了一口,看着瓶子上谢谢惠顾那几个字,然后盖上瓶盖。突然她把头抬起来,看见了公共汽车上的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陈诺,拥挤而嘈杂的公交车上,陈诺的脸孔贴近玻璃车门,一只手按压在门上,遮挡着脸部。透着那写有“黄色区域禁止靠近”的字看去,陈诺的脸孔格外诡异。
两人对望着美纱的眼光带着泪痕和疑惑,而陈诺的眼光却是冰冷异常。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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