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记忆里是一望无际的田地。
我喜欢美丽的黄昏,但总是不能用最标准的语汇来表达出我对她的喜爱,而我每次在屋顶上看斜阳的时候,内心深处总有些冲动。或许是对大自然的巧夺天工的感慨,或许是对明天的期待。总之每当我看到那血色的夕阳,心情就会无端的平静不下。那是个玉米扬花的季节,风会带来玉米花的味道。我家后院的向日葵足有三四米高,可惜它们都耷拉着脑袋,大概是脖子酸了,怎么说脸对着太阳也看了一天了。这时候我则接替了向日葵的工作,呆呆地看着夕阳,思绪像是撒了手的风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我有一个很欢快的童年,在我的屋顶能看到我家后面的山,那山像未成熟少女的胸,对于山这种很雄伟的词汇来说,这个山尚有些不具备条件,虽然这样,它也是我儿时的乐园,我总会和一群伙伴在山上戏耍,我还会爬到树上吃“榆树雀(qiao三声)”,就是榆树的叶子,我们那里都这么叫它,吃起来很甜,那是一种甜蜜素调不出来的甜。在山上玩的累了,就躺在草地上打个盹,直到被山风吹醒或者某种小动物给我痒痒,我会很无情的拍死它,扰了我的清秋大梦,该当此罪。
下山的时候经常会看到老头子赶着毛驴从地里回来,他大约60多岁,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都叫他老头子,据说他参加过抗美援朝,一个施号员,很应该的断了一条胳膊。我跳上他的毛驴车,拽着他那个没有胳膊的衣袖,他总是笑呵呵的骂我兔崽子,然后扬起鞭子大喊一声“驾”,小毛驴哼一声之后便迈起了欢快的脚步,又是一个绚丽的黄昏,现在想起来,脑海里是一个多么美妙的画卷,可惜我只能用文字来表达,这种最不能直述感官的艺术。
就这样每天的黄昏我都在屋顶上静静地度过,思考着一些事情,看着每天周而复始的一切。我甚至忘了时间,要不是蚊子越来越多,我还会很有心情的看夜晚美丽的星空。有一回老头子看见我,他总是叼着一根烟。很笨拙地爬上屋顶,问我为什么每天都会看着夕阳发呆,我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夕阳的颜色。他干笑了两声,说我将来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可是乡里面的人都说我是一个傻子啊!我疑惑的看着他,他说等我将来离开这里就知道了,我不属于这里的人。我无聊地听着他说的话,那天的黄昏,老头子说了很多,可惜我没有听进去,我只记得我无聊地用学校偷来的粉笔在瓦上面画着图形,老头子很惊讶的看着我,他说我画的是一个几近标准的黄金分割。我问他什么是黄金分割,他说那是万物的永恒定理。我似懂非懂的笑了,我确定我是在傻笑,可是他却点着头地看着我。
偶尔也有和老头子发生矛盾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我都会跑到他家偷偷的抽根烟,有时他也会给我一盒好烟,老头子自己是抽旱烟的。他坐在大摇椅上很悠闲的样子,我则在他的前面坐着一个小板凳,学着他的样子,一手夹着一根烟,一手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很悠闲的样子,可惜我不能后仰,我坐的是板凳。老头子似乎很喜欢我学他的样子,呵呵地笑着,露出一脸的褶子。不想回家的时候,我就在老头子家里蹭饭,他每回吃饭之前,都会拿起酒杯,很严肃的说道:“各位兄弟们,泉下有知啊。老弟先给你们敬一杯!”说完把酒洒在地上,然后才叫我动筷,有一次他喝多了酒,开始和我不喋喋不休,说着他在朝鲜的事情,起初我很喜欢听,可是他说着说着就提到了他死去的老伴,是个朝鲜姑娘,战争还没有结束,姑娘就死在了自己的国家,老头子说后悔没有把她带回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句,我说可能是人家不喜欢过来只好死在自己的家乡了。老头子听我这么说很生气,没有骂我兔崽子而是直接抄起苍蝇拍打我的脑袋,我落荒而逃。
我决定报复他,于是就在他午睡的时候,把毛驴的大便全都弄到他的门口,然后我躲在草垛里静观其变,这时候老头子出来了,他先是推开门,伸了一个懒腰,他伸懒腰的时候我就诅咒他的骨头断掉... ...然后他往外走,一脚踩到了驴粪上。
我在草垛里实在是憋不住喜悦,终于笑出了声。老头子知道了是我搞的怪,脸都扭曲了,又骂我小兔崽子。可是我们马上又和好了,用他的话是大人不记我小人过,我们一起去河里洗澡,他还用那个满是臭屎的鞋打我,我就钻到水里,好半天才出来,着实吓了他一跳,他让我别吓他。这里有好多孩子淹死过,这个我也知道,有时候我在水里的时候,总会感觉那些死去的伙伴在喊我的名字,他们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话语间充满了喜悦,童年里死亡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就这样我们一老一少在河畔度过了美好的一天,我所期待的黄昏又慢慢地降临,老头子和我说,说这个世上有一个所谓的神,其实它是不存在的,但是万物都会随之规律的生存着,就像他失去的胳膊,就像他那个美丽的朝鲜姑娘的死去,就像是我这个看上去很傻的孩子。我说老头子你说的神是黄金分割么。他笑着说也许是吧,然后他点燃一根烟,光着身子在河岸吸着,我当时还不知道“也许”是什么意思,童年就这样被一个叫做“黄金分割”的神所眷恋着。
后来老头子死掉了,他没有亲人,乡亲们都不喜欢他古怪的脾气,我记得老头子曾经说过他应该有一份工作,可是他不喜欢那些互称同志的人,于是他来到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据说人快要死的时候都会有先知,老头子喊我的名字,那又是一个美丽的黄昏,玉米扬花的季节。临死前他送了我一封信,他说那是罗荣桓将军给他的亲笔信,让我好好的留着它。他说我不属于这里,我有我该去的地方。
我莫名地掉着眼泪,我出去喊着叫人,可是有谁会管一个傻子和一个糟老头的事情。我望着西下的残阳,灵魂深处有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为什么人生总会这么不公平,我哭泣着看着老头子死掉了,没有我想象中安详,他带着很多的放不下,我看着他忧郁的脸,默默地点燃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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